科技与机器,在当代剧场中常作为舞台背景或氛围塑造的功能性运用,但对编舞家而言,还能发展出更多深层与宽广的思考与路径:如《黄翊与库卡》中的机器人舞者展现表演性,或如苏文琪创作中以宇宙大爆炸来延伸、探问人类存在的哲思隐喻,又或如南韩艺术家郑锦衡《油压振动器》瓦解了人机之间的主体界线……
科学、科技与机器,在当代舞蹈的范畴里,一直是常见的创作主轴,众多编舞家投身其中,在数理原理与天马行空之间编织作品。现今大部分的舞蹈作品,常见以功能性的角度使用科技与机器,将其作为舞台背景或氛围塑造,然而,科技与机器所蕴含的创作潜力并不只如此,而是能发展出更多深层与宽广的思考与路径。
比方说,有编舞家将科技与机器作为角色,赋予其表演性,成为作品主要的表现媒介;又或是,有编舞家将科技与机器作为哲学思考的隐喻,于是得以直探人类存在的大哉问;又例如,在创作的概念层次上,科技与机器,已开始积极地介入编舞家的意识与选择,与表演者竞逐著诠释与行动的主体位置。
当科技/机器作为角色
二○一二年首演、至今仍巡演世界各地的《黄翊与库卡》,是此类别的经典案例:台湾编舞家黄翊,将工业机器手臂「库卡」输入精密的程式语言,让库卡呈现人性化的动作与情感,其细腻又敏感的程度,就如同库卡本身就具有意识,而它与黄翊的相互关照,更是作品的亮点,正如小男孩从小到大珍视的某个玩具,人与物之间,有著不可取代的情感。然而,库卡是复数的,世界各地的库卡,只要输入同样的程式语言,都能与黄翊来一段感人的双人舞。换言之,库卡的「个体性」是什么?与人的「连结」是什么?且在机器能精确执行动作、甚至是执行情感的前提下,「身体」又是什么?《黄翊与库卡》的意义,并不只是精准的技术,或是编舞家对机器异于常人的执迷,而是作品所引发的一连串对于身体、机器、表演等根本提问。
另一例则是今年在卫武营首演、台湾编舞家谢杰桦的作品《永恒的直线》,其以「烟」作为主要角色,将平常作为情境或背景的烟雾,转化为有形状、有个性、「在跳舞」的主角,不仅构成作品中各种壮阔的奇幻景象,如云海、白雾、蓬莱仙岛,编舞家也透过烟雾,展演对死亡与生命「如梦似幻」、「无法控制」的隐喻。另外,编舞家透过光去雕刻烟,借由剧场灯光与投影影像,让流动的烟具有不同的速度感与色彩,于是富有表情、刺激想像。在《永恒的直线》中,烟雾与光影不仅富有诗意,营造著魔幻的科技空间感,同时也极具表演性与肉身性,相较于舞者的肢体,更直接触发观众直观的冷调、震撼、迷幻等感官感受,由此导引观众对死亡的想像与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