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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是春播,还是秋收?
A Bigger Picture

戏剧,是春播,还是秋收?

「人」,从神权到人权,已走到另一种「神(科技与经济)」到人(去除被附加的括号)的奋斗进程。在这进程中,应该被去除括号的,回复自由身,生命力,启蒙意义的,和艺术一般,追求开放多于封闭,问号多于答案,付出多于回报,先往内,再往外的追寻,叫教育。

「人」,从神权到人权,已走到另一种「神(科技与经济)」到人(去除被附加的括号)的奋斗进程。在这进程中,应该被去除括号的,回复自由身,生命力,启蒙意义的,和艺术一般,追求开放多于封闭,问号多于答案,付出多于回报,先往内,再往外的追寻,叫教育。

今年夏天,我与时一修以「教育」作为主题,创作了两周十场观众有份参与的戏剧工作坊。我把观察整理成对一个问题的思考:什么是「教育」?

「教育」,是三步的过程:从无知到有知;从有知到自觉;从自觉到觉他,从自利到利他,从自恋到爱人。

这三步的进程,在现代(华)人/社会化的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按步就班」地,通过被预早设定的不同机制去完成。

从无知到有知,那是学业;从有知到自觉,那是事业;从自觉到觉他,那是家庭(人)。

一致性的目标  扭曲了人生

当本来需要因应个人特性来发展的人生进程,被赋予了「一致性」的目标,「教育」便显得:功能性多于启发性,因不能培养思考能力;制造性多于开创性,因不能培养前瞻能力;强加性多于自发性,因不能培养感受能力。

当「教育」不是给予受者主动的力量,受者便难以建立主体意识。或换个说法,他的「主体意识」,是把自己的存在,透过他人给他的标准来界定。这样的「个人」,会有三个共通性:

习惯把外在的要求当成自己的,故不易和自己建立关系。不擅长发掘自己,就很难了解别人,故不易和他人建立关系。不能了解别人,就不会觉得要对他们的背景有所认识和关心,故不易和世界建立关系。

在这情况下,三部的人生会受到扭曲和限制:从无知到有知的「知」,会变成对深入和深度的抗拒,因害怕更多的投入与付出;从有知到自觉的「觉」,会变成对自省和反思的逃避与抑压,因害怕看见陌生的自己而不知如何面对;从自觉到觉他的「他」,会变成总是以他人的目光来衡量自己,因比起塑造一个「我中有他/他中有我」的自己,「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会更有依据,也就不用考虑是否不被他人接受。

被功能、成效、接受度决定其价值的「教育」,如是把人生的三步,塑造成一种人格:欠缺好奇心,使对已知的事物全盘认同;欠缺主动性,使对已知的规条全面承受;欠缺同理心,使对已知的利益全力追求。加起来,就是欠缺自信心与自我价值。

「教育」只制造了人的「不安全感」

这些欠缺,导致的矛盾是,希望得到补偿,欲望会被放大,欲望被放大,主观愿望与客观现实的冲突也会被放大,当欲望与失望反复形成循环,一个人对现实的挫败感,就会令他失去对真实的认知,从而走向对虚幻/拟的空间寻找「自我」,也就是「欠缺的补偿」。

在那情况下,「教育」只是制造了人的「不安全感」而不是更多自信;人的「不信任感」而不是广阔胸怀;人的「不甘心感」而不是接受自己。

上述的「教育」成为机制之后,它就是「人的机器」,被这机器制造出来的,是「文化」和「社会」和「艺术」,自有人类文明以来,互为因果的重要指标。当「人是机器」的概念发展成「机器是人」,人的可被取代性,不论是行动上、思想上、情感上,既增加人的被威胁感,也强化人的依赖心理。

在这矛盾下,便形成今天最被诟病,同时也最受重视的存在感:资讯就是「知觉」,媒(集)体就是「主体」,即时(性)就是「生(性)命」。

「人」,从神权到人权,已走到另一种「神(科技与经济)」到人(去除被附加的括号)的奋斗进程。在这进程中,应该被去除括号的,回复自由身,生命力,启蒙意义的,和艺术一般,追求开放多于封闭,问号多于答案,付出多于回报,先往内,再往外的追寻,叫教育。

 

文字|林奕华 戏剧创作始于1982年,除了舞台,也在其他领域追求启发与被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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