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记忆的虚实、年龄的增长作为关键字,编导樊宗锜在《幸福老人乐园》运用「抽换记忆」的概念,透过剧情大纲,与演员一同发展内容,虽是推理的结构,但他并未「为翻转而翻转」,追求的并不是「烧脑」的过程,而是对于人心/性的探索。
从一名失智老人每天被不同记忆重新填充的这个秘密开始,《幸福老人乐园》由此推理。记忆的虚实、年龄的增长作为关键字,既延续编导樊宗锜于前几部作品《菲林的映画光年》、《十二碗菜歌》的关怀,更源于自己父亲在成家立业后,只要一醉最常讲的就是年轻岁月发生的种种,于是,樊宗锜开始设想父亲失智后,能不能编造经历,而这也是他比较直接去面对年长的父母终会逝去这个事实。但,「抽换记忆」屡见影视,如何在推理情节里达到翻转效果,又不落入窠臼?同时,他也再次厘清自己的创作位置,如何与演员共同发展剧本,让《幸福老人乐园》成为另个创作起点?
放弃刻意的布局 追求人心的探索
在确定《幸福老人乐园》推理结构后,樊宗锜很快意识到可能的创作陷阱,也就是:这些意图达到翻转的设计,会不会沦为形式;此外,为了翻转而翻转,会否导致人物只为服膺情节,而刻划太浅?他认为,不管多严密的情节一定会有bug,也一定会有更聪明的人可以破解;此外,只为推理的情节若无情感连结,也会很无聊,最后就像是完成一道解谜习题。
因此,樊宗锜说:「宁愿舍弃翻转的布局,去呈现人性的复杂。」《幸福老人乐园》追求的并不是「烧脑」的过程,而是对于人心/性的探索;于是,作为说故事方法之一的「翻转」不再是唯一重点,更重要的是「故事本身/质」的探索,让「翻转」成为手段,借此去呈现人的复杂面。
他同时也自陈:「我只是很著迷于抽换记忆而已。」这次,樊宗锜没有先完成剧本,而是提供大纲让演员阅读、讨论,一起发展内容;举例来说,他的父亲并未失智,所以就有演员提供相关经验,得以修补、调整实际情况。最后经过收束、拣选,进一步完成。
创作方法转变 回到剧场的核心价值
有别于过往樊宗锜直接完成八成左右的剧本,再经排练,让演员的生命经验进行填充;《幸福老人乐园》初期仅有四成左右,更仰赖演员的加入。创作方式的改变并非一时的挑战,更源于他前两年的驻馆艺术家经验,以及对自我的觉察。
他认为,驻馆过程的「陪伴」是件有趣的事情,由于提供资源的两厅院既不强调验收,也没有预设标准与限制,这样的「信任」让他得以去发展过往未曾有过的作法,如《家将》对艺阵文化的调查与导览、表导演工作坊的实验精神,再到《十二碗菜歌》、《东意在哪里》的经验。他说:「不怕搞砸!」不只对自己创作习惯的颠覆,也重新审视自己的心态——过去,他往往不会把「功」揽著,而是让「过」回到自身,所以他才必须完成大比例的内容,才不会去影响剧组。
樊宗锜说,过去的创作好像是把每个人当作自己的执行者,于是自己的作品就会在舞台上看见无数个「樊宗锜」;太把自己投射于作品的结果,更造成不管是喜剧或悲剧,看起来都像一样的东西。所以,他开始有意识地拉住自己,让演员去发挥,特别是林子恒、张家祯更是合作十多年的伙伴,能够有默契地挖掘《幸福老人乐园》想传达的内容。
这种合作关系,回应著剧团之名「齐聚一堂」,更是樊宗锜现阶段的创作理念。他认为,剧团并不是公司,而是在每次演出时让所有人聚在一起、共同创作;这也让每次不同创作者的聚合,都成为剧场人对时间的度量衡。《幸福老人乐园》不只是个时间点上的座标,也正体现著他对剧场核心价值的持续凝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