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岳霖
《PAR表演艺术》特约编辑、剧评人、戏剧顾问与国立清华大学兼任讲师,曾任表演艺术评论台执行编辑。希望自己的文字里能够有光,还有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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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请回答
唐文华 把每一次上台 都当作是人生的最后一次
甫获第34届传艺金曲奖最佳演员奖的唐文华,是国光剧团首席文武老生,胡少安先生嫡传弟子,拥有高亢圆润的嗓音和细腻有致的做表,曾被中研院院士王德威先生誉为「台湾须生第一人」。而他近年最被戏迷津津乐道的,是与唐美云歌仔戏团的合作,演出《冥游记帝王之宴》里的李世民、《卧龙:永远的彼日》中的刘备,跨越京剧与歌仔戏间的疆界,未见任何扞格。于是,大家都好奇这段跨界经验,以及他在日常里更多未曾曝光的趣味小事,在这次的回答里一次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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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 延续「台湾妖怪演剧计划」
《落人之家》 书写被遗弃的「人」
「台湾妖怪演剧计划」的初始,源于编导叶志伟的兴趣。自认为被日本动漫喂养长大的一代,他说自己对妖怪的认识来自日本文化;但他在学校教书后,「经典文本诠释」这件事情却与兴趣产生连动「我们整个创作生涯中,蛮常花时间大量地再诠释远方的故事,却一直没有机会去挖掘离自己很近的事情。」叶志伟注意到台湾文学圈开始对妖怪进行资料搜罗与再创作,让他决定从自己能使力的方向入手剧场。这条路非常漫长,除计划的前置作业,光从一部曲《物怪之里》(2018)到即将发表的二部曲《落人之家》,就花了整整5年时间,找寻台湾妖怪在创作脉络与意涵里的位置。 从「妖怪」到「人」:再现与转化 以妖怪为主角,但在叶志伟并不打算发展成恐怖片。经整理后,他将妖怪分成两种类型,分别是古典妖怪与现代妖怪。 古典妖怪是从文献里挖掘出来的。其中包含报导、古志等能找寻到蛛丝马迹的文字记载,再通过创作慢慢塑形,让背后的故事可以被丰富化。这些妖怪的「再现」希望思考的是:「这个妖怪为什么会被当时的民众给形塑出来?另一个角度是,为什么他会是一个妖怪?」叶志伟举了《物怪之里》中的猴魅为例,这个出自清代《凤山志》的猴型妖怪,专偷已婚妇女的内衣裤,于是「这样的妖怪是基于什么样的欲望?我就在想,只偷已婚妇女会不会是某种恋母情结的变形?因此,我们在看待这一类有特殊癖好的『人』的时候,是否就把他『妖魔化』?」叶志伟希望在现代找到这类古典妖怪的类比,好像他们并没有被消灭,也反映出现代人同样有的偏执。 现代妖怪则是新创的。「这种妖怪会在现代人的身体语汇、或者是生活细节里面诞生。」叶志伟举了「茧」这个妖怪,对应到的就是所谓的「茧居族」,他将这个妖怪设计成不愿破茧而出、永远住在一个蛋里面的老小孩,也就是因为对外界的恐惧而产生偏执,演变成一种新妖怪。 无论是古典、还是现代,在「台湾妖怪演剧计划」里都对应到「人」。叶志伟说:「说穿了,我很强烈地在影射一些社会上被孤立的、或是被边缘的族群,然后这些族群没有办法在主流的环境里生存,所以自然而然地会被贴上标签。」 二部曲《落人之家》对「人」的指涉似乎更加强烈。所谓的「落人」,一是来自日文中的「战败者」,另一则是从中文词汇出发,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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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光灯下 In the Spotlight 剧场创作者
蔡柏璋 生命里的课题,都源于剧场
《Reality No-Show》,是蔡柏璋「回到」剧场之作? 听到这个问题的蔡柏璋露出不置可否的神情。与这个问题连动的是「告别」之作台南人剧团在2017年推出的30周年作品《天书第一部:被遗忘的神》(后简称《天书》);不过,他说:「那个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说要告别。」 当时的他早就规划好、并获得奖助计划,在完成《天书》和云门2《春斗2018》后,就要去国外驻村到2019年;不过他也明白新闻、行销下标所需的耸动,就没多说什么。或许是告别之作的推波助澜,《天书》招致的批评远超乎作品本身,甚至夹带了针对蔡柏璋的人身攻击,成为生命里很大的创伤。 他说:「这个创伤现在回想都会觉得太小家子气了,可是那时候还真的走不出来。我真心觉得全世界的人都背叛我。我知道戏有好看跟难看,即使是觉得难看的东西,我好像也不需要这样被人践踏。」接著说:「最关键的想法是,来骂我的、来攻击我的这些人,因为是匿名,所以是用小的群众去『借代』大的群众面貌,现在想想是很不公平的,可是当你很脆弱的时候偏偏就会这么想;甚至是,如果你是这样子看我的作品,那我可能再也不需要去认真看待过去人家对我的赞美或称赞,一样都是虚无的。」 说不上是告别,但蔡柏璋真的去休息了。 2018年之后的他,与台湾、与剧场拉开了距离。现在想想,反而是珍惜COVID-19疫情前那段可以自由旅行的时光,「走了两年才离开这个阴霾,可是现在回头看,会觉得好感谢。」他用「幸运」描述了当时做完作品的一塌糊涂。 以真相作为主题的《Reality No-Show》,确实来自于当时经验,也同时告诉蔡柏璋剧场,对他的重要性,关于自卑却也自信、坚强却也脆弱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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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 改变理解的惯性,体验装置艺术的完成
《脱壳》 用龙虾连结未知的感受与经验
「《脱壳》可以让你感受到⋯⋯」在导演陈煜典还在犹豫用词的时候,装置艺术家范承宗接著说:「会让你脱壳。」这是《脱壳》两位主创者描述这个作品能够带来的感受。 如此抽象。 抽象可能是作品最后的样态,但也是起点。《脱壳》来自于陈煜典收到台北艺术节的邀请,从「非人类中心」为讨论起点,然后选择「龙虾」为主题,接著回应自己希望做没有语言、也没有明显情节与角色的作品毕竟要用龙虾写一出戏,或要某位演员演只龙虾,听起来都很荒谬,而必须瞄准其他表达相对强烈的元素或方向切入。于是,这与常观看剧场作品的范承宗曾于IG限时动态,希望能有剧场邀约,以及陈煜典翻阅到范承宗以海洋生物为主题的「龙宫」系列作品,既是巧合也是契合,促成合作不用语言的机缘,碰撞出不想使用语言的媒合,也是如此抽象。 这样的合作契机,进一步造成两种主体(剧场与装置艺术)必须改变彼此的运作方式,更提供观众不同的观看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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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光灯下 In the Spotlight 京剧演员
黄诗雅 演出属于自己的千百面貌
京剧旦角中的「青衣」,因为戏中往往是端庄、严肃的正派人物,诸如贤妻良母、贞节烈妇等,最常被要求戏外的真实形象也必须举止端正,甚至在流派严谨的年代里,观众更无法接受这类演员跨到不同类型的角色演出。 但是,专攻青衣的黄诗雅,不只在当代戏曲场域不再受限于青衣行当,私底下的她更是个大剌剌的傻大姐,清丽淡雅的妆容掩盖不了她爽朗天真的笑容,还有笑得灿烂的双眼。 今年6月27日,她正式拜了梅派传人魏海敏为师,在对传统技艺、青衣行当的正统追求里,却隐隐约约地与我们认识的她有所抵触、或是矛盾。正式拜师之后的黄诗雅会走向怎样的演员之路,尚未知晓;但从她过去的3件事情学戏、信主与表演似乎看到了现在的黄诗雅是如何出现在舞台之上。 学戏:「模仿」与「好动」开启未知之路 黄诗雅会进到剧校开始学戏,源于两种基本能力:「模仿」与「好动」。 她笑说,早一年入学的她被妈妈认为是天才儿童,因为不到1岁就会向妈妈用英文要糖果吃,「candy please.」黄诗雅还记得那句英文,来自英文儿童卡通。只是,模仿而来的语言能力,一进小学后就破功。黄诗雅说自己的功课一落千丈,「从1年级开始,就对学科没有产生兴趣,刚开始起头就不是那么好。」但也触发了另一种能力运动。 「我以前很喜欢上体育课,可以为了要上体育课,翘掉因为作业没有写而受到老师的惩罚(然后又再被处罚)。」黄诗雅说,也因为妈妈知道自己喜欢「动」,不喜欢念书,就在小学5年级那一年,打算送她到剧校念书,那时候妈妈的说法是「可以一直动,然后不用读书。」回答「好啊」的黄诗雅后来才发现,剧校要学科也要术科,要练功也要读书,甚至那时候的她也只「听」过「歌仔戏」,连知名的歌仔戏演员也说不出半个来。 入学的那一年,恰好是复兴剧校与国光剧校合并为「国立台湾戏曲专科学校」(现为国立台湾戏曲学院)的第一年。那时的她还分不清剧种有哪些,更拿不准自己的兴趣所在;同样地,甫合并的学校也尚在实验,初始的学生是歌仔戏、京剧、客家戏、音乐、综艺(民俗技艺)等类型都得涉略皮毛,直到一年后才开始分科。她说,自己一开始想选的是综艺科,后来又觉得每天练习又有点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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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题追踪 Follow-ups
延续脉络 新一代的艺术家现身
「这次最大的共通现象是,我不认识他们。」首度担任台新艺术奖决审委员的香港艺术学院院长茹国烈,在第21届台新艺术奖颁奖典礼后提出这样的说法。 自认为对台湾表演艺术有一定熟悉度的他,除自我检讨可能是COVID-19疫情以来,有4年没来过台湾,更注意到这次入围台新艺术奖决审的艺术家,都不是同辈的朋友,甚至不只是下一代,还有下下一代的年轻创作者。他认为:「我感觉是有一个新的浪潮出来,不过这是个人看法,完全不科学。」不过确实透过这份决审名单,以及茹国烈的观察,体现出至少两个现象:一是,台新艺术奖的当代性,另一则是台湾的创作现况与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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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节 2023高雄春天艺术节的口碑双品牌
春艺小剧场X春艺歌仔戏 为不同客群绽放创作能量
已迈入第14年的高雄春天艺术节(Kaohsiung Spring Arts Festival,简称KSAF),除最受民众喜爱的「草地音乐会」外,在剧场方面亦长期经营「春艺小剧场」与「春艺歌仔戏」双品牌,透过「正港小剧场」与「大东文化艺术中心」两个不同规模的场馆,以实验剧场、舞蹈与大型歌仔戏等相异的剧场形式,持续开发更多观众。今(2023)年的「春艺小剧场」与「春艺歌仔戏」分别带来4档与3档演出,其中共有5档为全新创作,展现创作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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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节 屏东最新艺文品牌
2023南国表艺节 打破剧场空间扰动艺文生态
位处南方的屏东,近年在艺文节庆、地方创生等方面都有蓬勃发展,逐渐让外地旅客不再只认识「垦丁」,而是愿意走向其他乡镇、城区,像是2019年的台湾灯会在屏东,从「不被看好」到「史上最美」,吸引超过1000万观赏人次。其他像半岛歌谣祭、南国音乐节、南国漫读节等都逐渐成为屏东独一无二的艺文品牌,而以「南国」为名者又添「南国表艺节」,即将于今(2023)年4月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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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号人物 People 剧场导演、编剧、演员
李易修 保持距离,返照自身(上)
「可能我不太喜欢人类,比较喜欢陌生的、遥远的、有历史感的、非现世的东西。」拥有导演、编剧、演员等身分的李易修如是说。 从自己编导的第一部编导作品《大神魃》(2009)开始,「超神话三部曲」在约莫7年后才进到第二部《蓬莱》(2016);另外则有以都市怪谈为主题的《金银镯》(2022),以及即将首演的国家表演艺术中心3馆共制作品《鲸之嶋》,写属于台湾的寓言故事,这两部被强调不是「超神话」的作品因此,也非由李易修编剧。无独有偶地,都由「非人」担任主角,而《蓬莱》与《鲸之嶋》更直接与偶戏合作,转化「非人」的表演。这几部以自己团队「拾念剧集」创作的作品,与李易修与其他团队合作的、以「人」为主角的制作,产生明确区隔。 瞇起眼角的鱼尾纹,李易修笑说:「我的作品都神神鬼鬼的啦。跟人类、世界保持一个『距离』,我会觉得比较有美感。」但美感不只是一种直觉,在与现实拉开距离的当下,他所想的是:「保持一个距离,反而可以返照自身,有与现世对照的机会。」不过,他在剧场创作里所保持的「距离」或许不只是与人类、与现实、与世界,可能更是从他自身的生命状态、创作模式而拿捏著这些忽远若近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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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号人物 People 剧场导演、编剧、演员
李易修 保持距离,返照自身(下)
与「戏曲」的距离:拆解与重组后的异质感 李易修与「戏曲」的距离,好像又近些去年以一心戏剧团《当时月有泪》(2021)入围传艺金曲奖最佳导演奖,同时也有《金银镯》于台湾戏曲艺术节中演出。今年则再次与一心戏剧团合作,担纲《狩瘟残书》编剧。 他的「戏曲」经验来自「南管」。研究所一年级时,因为好奇去听了汉唐乐府的演出,后来又到大学部旁听艺师王心心的课程。李易修笑说:「我是最认真的,从头到尾都在。」其中,有个因素是南管戏所用的泉州腔,与自己家的台语相近。 后来的李易修以这种运用南管音乐演绎的「梨园戏」作为毕业制作,在此之前,也到江之翠剧场学戏,他说:「我在江之翠(剧场)那边是学戏,不学南管。原因是会乱,因为就算是同一首歌,每位老师唱的都不同,而老师都会想把你调成他的样子,我脑容量不够,没办法接受一首歌有那么多版本。」另外,他也到中国学习乾旦技艺,这是自己有兴趣之处。可惜的是,李易修笑说自己太高,只要演潘金莲,就找不到西门庆,因为任何演员都会变成武大郎。 虽说如此,李易修并不认知自己的创作是梨园戏。他说:「其实南管的做唱跟戏曲音乐是不一样的,戏曲音乐会比较快,然后用嗓的方式跟做韵、做旋律的方式会比较不一样。」他以「南管」作为创作主体,接著说:「真正在做梨园戏的人,也不会觉得我们是在做梨园戏。」因此从《大神魃》开始就自我定位为「南管音乐剧」,也就是将南管音乐视为一种音乐形式,而将其「音乐剧化」,与表演、对白产生质变。 「南管音乐剧」这个说法也让李易修的作品与「戏曲」产生距离他不会拒绝作品被认知为戏曲,却也不认为自己是在做戏曲创作。他说:「真正在做戏曲的人来看,就知道我们不是戏曲。比方说,我们放弃使用锣鼓点,会用二弦去模拟奇怪的空间感,然后使用与梨园戏不用的乐器,像是打击乐器打出类似的锣鼓点、节奏。我们就是用场上的各种乐器来处理,都不是原本后场的使用方式。」 过程里确实制造出其所向往的异质感,他说:「我们就是拆解再做,但『拆解』倒不是为了搞怪,而是如果沿用梨园戏原有的锣鼓点,用梨园戏的程式,那我就会被当作梨园戏来评价,但我本来就不是要做梨园戏,而是现代剧场。」此时,他反而又与现代剧场拉近了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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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点专题 Focus 共同创造出每一个角色
李羿璇:「希望每一次都是从零开始。」
李羿璇说:「我觉得我是一个戏剧脑,然后工具是舞蹈。」 从小在妈妈的舞蹈教室跳舞长大的李羿璇,大学去念了戏剧系,硕士班与博士班都是舞蹈研究所若说她是名「舞者」、是位「编舞」,李羿璇会瞪大眼睛、坚定地挥手说「不是」。 有很大一部分是,她对编舞家、舞者的定义相对严格,认为自己既没有在舞团专职,也没有编过舞作;另一方面则是如她所说的:「我没有在编舞。」李羿璇举了前阵子协助编导李季纹完成的戏曲作品《马》(2022)为例,与两位演员施冬麟、刘冠良的工作方式并不是舞蹈编排,他们所饰演的马与马王,动作形象来源是来自草原之上热血奔腾之感,因此结合蒙族和藏族的动作元素,但皆非以蒙古舞或藏族舞来编排。 于是,很多职称都曾被套用到李羿璇身上,包含动作设计、动作与动态设计、表演指导、肢体指导等,也穿梭在果陀剧场、舞铃剧场、台北新剧团、无独有偶工作室剧团、台北海鸥剧场等大小不一、类型不同的团队;但她其实不会因他人如何称呼她、定义她而困扰,因为她清楚的是:自己是与导演、演员一同创造出角色与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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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
牵亡歌在劝世中的两个奇效
开场第一首歌就是〈我干你祖嬷老鸡掰〉的音乐剧《劝世三姊妹》,在2021年第一次读剧演出,便因这句脏话引起轰动;随后又因剧中人物的住址,不巧也凑巧地对应到真实住户,造成另一波话题,并在近年蔚为趋势的阶段性呈现、读剧演出浪潮里,能够继剧场与户外读剧后,还登上银幕,实为一绝。不过,往往预想《劝世三姊妹》场场爆满的读剧演出,会替正式演出带来同样效应;可惜的是,在卫武营首演直至最终场,才因口碑带来满座高潮迭起的不只是作品内容,还有演出现象。 回到作品本身,经历多次读剧、内部呈现,《劝世三姊妹》确实精准掌握作品的深刻内在与扎实文本,并在通俗题材里开启一定程度的娱乐性。特别是正式演出中,远比那句「我干你祖嬷老鸡掰」更为震撼的是读剧版未见的场景牵亡歌的口白与旋律奏起,三姊妹/弟与阿狗引著父亲宋德正的魂魄,一路走向地府;此时,舞台上灯光漾著湛蓝,纸钱飞舞漫天,情感宣泄而出。这个魔幻场景收束了情节也呼应了主题,我甚至认为,全剧结束于此便可,后续乍看圆满的结局处理,反而落入通俗剧的窠臼。因为,正是这首牵亡歌这首属于「他们」的牵亡歌让《劝世三姊妹》提炼出仪式的真实意义,也隐喻其现代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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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 从「买下一顶马戏篷」开始实践梦想
FOCASA马戏艺术节 建立台湾全新品牌
经历去(2022)年的试营运,FOCASA马戏艺术节(后简称FOCASA)将自2月22日启动,包含228连假期间,正式在台南水交社文化园区登场。为期7天的活动,从主舞台马戏篷「V-13」到园区规划的高空QQ糖、FOCASA水果摊、跳跳糖舞台等,迎接来自台湾、法国、澳洲、柬埔寨等国家的团队,带来超过150场的演出,以台南的「甜」为策展主题,来「黏」住前来现场的所有人。 主办单位FOCA福尔摩沙马戏团(后简称FOCA),虽年轻但已是台湾最具规模的马戏团队。最初驻点于台北社子岛,近年落脚桃园;而驻点台南水交社文化园区,则是他们与台南市政府签约合作,作为移地训练、教育推广等功能,同时开发该园区的可能性。将FOCASA选定于此举办,除是公部门的大力支持,亦是眷恋台南晴朗的气候,适合举办户外活动;去年的试营运,也带来超过水交社文化园区过去3年的入园总人数。如此浩大、丰满的马戏节规划,最初不过来自于FOCA创办人林智伟多年来的梦想买一顶属于团队的「马戏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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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曲 精炼剧本,借古喻今
曾永义遗作《虎符风云》 寄无价情义于创作
中央研究院唯一「戏曲院士」曾永义于去(2022)年10月仙逝,其于疫情间完成的遗作《虎符风云》终于在今年2月正式演出。可惜的是,国光剧团本期望曾院士能亲眼见到此作问世,却只能在无法圆满的遗憾中,让这场演出成为思念与纪念。 《虎符风云》搬演战国时期「战国四公子」之一信陵君「却秦救赵」的故事,主要根据《史记.信陵君列传》,并且参考〈平原君虞卿列传〉、〈范睢蔡泽列传〉、和《战国策》〈赵策〉、〈齐策〉的相关文献,述说信陵君养士三千的知遇之情、与兄长魏王的兄弟之情等,并从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既连结也扩大为对于国家的忠义、面对家国的无我,提炼历史剧于现代上演的无价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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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 交叠落语、舞踏与现代剧场
是「磨」也是「魔」 面对每个创作者的《逢魔时刻》
「逢魔时」(おうまがとき),指的是黄昏时刻。在日本文化中,这个时刻昼夜交错、天色渐暗,相传会遭逢灾祸,或是容易遇到魔物。落语家戴开成此次以「逢魔时刻」命名作品,除借取其原意,同时思考我们对「魔」的未知,以及可以面对的方式与心态;更想说的是,每个人的人生当中都有可能在某个阶段过不了内心的魔。这不仅呼应了《逢魔时刻》本作为2022台湾戏曲艺术节的其中一档节目(后因疫情延期),而以「妖怪」作为发想主题,透过传统落语段子,发展出一对表演怪谈的师徒在路上遇到危机的故事;另外,也是此作混合了落语、舞踏、站立喜剧、现代剧场等形式,尝试跨越每种表演形式自身的「魔」(关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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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 纪念盗火剧团创团团长谢东宁
《练习曲:东东(和他朋友们)的假期》 面对死亡的练习
人的一生当中总有死亡的那刻,或是得面对亲密之人死亡的那天,但我们练习过如何看待这种(可能是)永远的失去与离开? 盗火剧团《练习曲:东东(和他朋友们)的假期》(下简称《练习曲》)说了个魔幻故事:主角朱莉在半梦半醒间接到一通跨越时空、来自于东东这位朋友的来电,要他到蓝色度假村一趟。失业的她,踏上这趟旅行,而旅程中又遇到不同的人,同样的是都有亲人去了蓝色度假村。但是,东东是谁?蓝色度假村在哪? 主创者之一的刘天涯说:「老实说,观众可能会猜到蓝色度假村应该是象征死亡的地方,我觉得朱莉所经历的一切,蛮类似我的心境,就是如何去面对亲人死亡,要经历什么样的过程,一开始会是不解、或恐惧,然后慢慢释怀。」因为,这个作品是要纪念她过世的先生,也是盗火剧团创团团长谢东宁(大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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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 结合莎剧文本与阵头表演
《夜鼓天声 Sleep No More》让鼓声成为欲望的预言
九天民俗技艺团首度改编莎士比亚剧本,将悲剧《马克白》融合自身的阵头表演与文化,并与阮剧团驻团导演庄雄伟合作,让《夜鼓天声 Sleep No More》既是场艺术形式的跨界实验,也对应表演与文本的个别文化象征,回应每个历史现场里的欲望展示与毁灭命运,成为现下与未来的预言、或是告诫/白。 浓缩莎剧,找寻文化转译的方法 多数人可能是从电影《阵头》(2012)认识九天民俗技艺团(以下简称九天),首度与九天合作的导演庄雄伟其实也是从《阵头》开始认识他们。若以此为起点,或许标示著九天从自身阵头与击鼓表演出发到跨界实验,已超过10年光景,并开创出一套说故事的方式,而「莎剧」又将是九天跨出下一步的企图。 莎剧专家的编剧Howard Blanning将《马克白》相对枝微末节处删掉,在1小时左右的演出时间中,提炼出故事主轴。「这是个完整且非常浓缩的《马克白》。」庄雄伟说。此外,也将部分元素进行转化,像是西方对「乌鸦」会连结到「吃食尸体」,但东方文化中则相对薄弱,因此就改为「鸟」,不做明确指涉;或是,将「祷告」改为「拜拜」,而拜拜的神祇则为「九天玄女」,都是为了找寻《夜鼓天声 Sleep No More》于东西文化之间的转译位置。 另外,庄雄伟也提到剧名《夜鼓天声 Sleep No More》,其实是个「台语+英文」的剧名,并非彼此的翻译。「Sleep No More」取自《马克白》中弑君过后的无法入眠,而前头的「夜鼓天声」代表著鼓与预言间的关系,其实也是主角因欲望膨胀后的对天祈求,不管是无法满足的有所求、还是期待原谅的可能,随鼓声直达天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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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点人物 混沌→入世→入魂→成仙,然后……
盛鉴 命运使然,随心追寻
要怎么定义盛鉴这位演员? 他是京剧演员,国光剧校第3期科班出身,工生行,师承张鸣福、胡少安、周正荣、叶蓬、裴艳玲、马少良等。他是影视演员,曾参与徐克、张嘉佳、姜瑞智等导演作品,并以《龙门飞甲》获第31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新人。他是现代剧场演员,是《水浒传What Is Man?》的林冲与《红楼梦What Is Sex?》的贾宝玉。 曾被导演说左脸是「狠角色」、右脸适合「爱情戏」风格不大相同的盛鉴,此时转向正脸,略带轻松又肯定地说:「这些都是机缘,我没有刻意去计划要这样做。」接著用星座来解释:「我这个人是随遇而安的水瓶座,在哪个地方就会变成那个形状。」如同水一样,从京剧演员到影视、剧场演员,转变角色与形象,尚未固定,却始终明白自己的属性与本质。 如今的盛鉴,再次回到自己剧校毕业后的原点国光剧团。不过,与1995年初加入国光剧团的10年职业剧团生涯不同,也与离开国光剧团后,数度合作又再加入、离开的心态不同;始终在不同容器/环境里找寻答案的盛鉴,即将迈入自己创作生命的下一个阶段? 命运,推著他回来 「还是命运的安排。」盛鉴说著这次回到国光剧团专职,然后即将演出《优伶天子》。 他认为有3个原因,主因是疫情,然后是两岸政治环境,最后是自己的孩子出生。其实在回到国光剧团之前,盛鉴刚与中国经纪公司签下一纸8年合约,却因疫情造成多数安排无法履行;曾想著带著孩子、跟著戏约四处跑,认为孩子这个因素还是最可控的,只是疫情与政治却让他无能为力。最后与飘荡上海10余年、做电影美术的妻子商量后,觉得是时候「定下来了」。 说也巧合,国光剧团团长张育华早在2018年先对盛鉴递出邀请:「团里面也需要你回来了。」然后接下来的新版《快雪时晴》、2020年开始担任客席演员,终于在各种不可控的机缘巧合下,让盛鉴决定放弃与对岸的高价合约,于今年重新回到国光剧团。他说出自己的执著与坦然:「我觉得人生不是只看钱,要看你要做什么事情。」也笑得灿烂:「而且老朋友都在这儿。」 盛鉴这一路的选择看似被命运推动,却是扎扎实实依循本心。他认为自己当年之所以要「暂别」传统戏曲,是想去找个答案关于京剧的「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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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 从陈武康的提问开始
《问美.云知道》 与唐美云的闺密聚会
《问美.云知道》是陈武康替所有人向唐美云提问,在一问一答当中,唤醒唐美云的回忆,然后安放它们到自己的生命位置。这次,演过万千角色的唐美云不再演别人的事情,演的是自己的故事。 唐美云与陈武康,一是歌仔戏名伶,身体里流著歌仔戏的血,一是编舞家,舞龄与年龄相仿,过去两人只曾在同一制作里各司其职,未曾想过有合作的可能。而作为台北表演艺术中心开幕季节目的《问美.云知道》,其实来自执行长王孟超的突发其想,从与他们的个别相识、讨论到决定媒合两人,然后从去年开始聊天、提问与分享。他们都说,这个作品并不是戏曲与现代舞的「交换」,而是认识彼此的过程,包含「什么时候下定决心演歌仔戏?」、「为什么一路走下去?」、「不停下的原因是什么?」一个个问题,缓缓碰触到唐美云的内心,问著自己,知道了吗? 问题,从歌仔戏开始 歌仔戏,对两人而言都存在得自然而然;不过,陈武康是知道其存在,但轻轻擦身、未真正触碰,而唐美云虽说自己曾是歌仔戏的逃兵,最后却将它视为一辈子的志业。 陈武康说,自己对歌仔戏的印象是去捧当兵同袍的场。对过去的他而言,似乎是故事听懂了就够了,于是从自己的一无所知开始向唐美云发问,然后在这些问答里感受到「老饕们怎么看这们艺术?」、「歌仔戏作为年轻的艺术形式,可爱在哪里?」,直到前几周才去看了唐美云歌仔戏团的《千年渡.白蛇》,有了些许体悟。他说自己「很慢」,「连跳舞也是慢慢到了现在这年纪,才知道『品味』。『品味』是动词,就是去品尝这个东西。」也是这个问答的契机,替他开启一扇「戏曲」的门窗。 歌仔戏对唐美云更像是理所当然,作为「戏状元」蒋武童之女,她活在歌仔戏发展的不同时期,也触碰著自己不同的生命经验不管是逃离、还是回到歌仔戏,唐美云在意的都是歌仔戏;那么,属于她自己的呢? 唐美云说:「我发现排《问美.云知道》,让我更有机会稍微认识自己。其实平常一直很忙,每件事情都接著在做,我不大有时间去回顾自己。」略带思索地说:「我是真的没有什么时间去回顾,反而是一直『都在当下』。」于是,《问美.云知道》不只是一个作品,而是从歌仔戏到自身的意义,在那些自己过去以为理所当然的问答里重新感受,她说:「我在每次排练过程,然后回去以后,就静下心来思考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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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光灯下 In the Spotlight 编剧
王健任 杂学家的编剧整理术
动漫、历史、经典文本、新闻事件等化作创作内容,多样取材而未见规律的套路;虽是嚎哮排演的御用编剧,也与不同剧团发展剧本;无厘头且天马行空的情节与对话,往往让人掉入他所设下的语言漩涡,不只是笑闹而已他是王健任,可以说是近年最多产的剧场编剧。 与其替王健任定义,他其实用「编剧」这个身分替自己编写无法定义的身分与生命经验,如同一场属于编剧的整理术,有条有理地分配每个位置。 抉择人生的「删去法」 高雄出生的王健任,大学之后才正式接触剧场,作为国立中山大学剧场艺术系的第1届学生,是思考过后的误打误撞。他说:「我是用删去法。」社会组的他将没兴趣的文、法、商三个组别删去后,首选是大众传播,但在考试分数的限制与国立大学的选择下,最初以为「剧场艺术系」跟大众传播是差不多的。生性腼腆、甚至在镜头前显得尴尬的他,笑说自己其实是以「表演」毕业,但也说:「我基本上算是个没有什么专长、也不突出的的学生,不管是表演,或是做艺术行政相关,我觉得我好像都蛮边缘的。」不过在大四那年,当时于该系任教的导演吕柏伸开设编剧课程,那个学期王健任因改编卡缪小说《异乡人》而获得称赞,竟成为他晚来的启蒙。 毕业后的王健任,做过剧团行政、公家机关的职务代理、台北当代艺术馆的艺术行政等,而艺术行政也是任职时间最长的正职工作,不过他意识到这份需要与艺术家沟通、与团队协调、担任主持人而必须站到前面的工作,并不适合自己的个性。之后去北艺大念剧本创作研究所,也是另一种删去法,自己有兴趣也可能相对有能力,就去试试看同时,也是王健任给自己一次「能不能真的成为编剧」的机会。 相较之下喜欢躲在幕后写剧本的他,说在当艺术行政那段时间里一直在想的是:「要一直做『过得去』的事情就好,还是做一个可以相对做得不错(但可能有挑战性)的事情?」那时候还曾对同事说过一句现实感十足的玩笑:「我觉得真的不能把喜欢的事情当成工作,所以我们才在这边。」所以刚开始去北艺大念书,也不过是想做点自己相对喜欢的事情,而不把它视为工作。但王健任此时噗哧一笑说,编剧却成为现在的工作了。 与其说是当年给自己「能不能真的成为编剧」的挑战成功,王健任也相信是因缘巧合。在北艺大念书、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