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把椅子剧团《呼吸》
2023/3/4~19 台北表演艺术中心蓝盒
《呼吸》(Lungs)为英国剧作家邓肯.麦克米伦(Duncan Macmillan)的作品,于2011年在美国华盛顿首演后获得热烈回响,并翻译成不同语言在世界各地上演。本次在台北表演艺术中心蓝盒子的演出为四把椅子剧团进行「在地转译」后所搬演的华语版本,并邀请到剧场出身、现活跃于台湾影剧圈的演员情侣档刘冠廷、孙可芳担任男女主角。
《呼吸》借由一对年轻中产阶级情侣的对话,探讨「要不要生小孩?」的议题。故事始于一个再日常不过的场景,两人正在逛IKEA家具店——一个作为「成家」的鲜明象征的场所,光是身处于其中就足以令人产生「家」的错觉——来自男子(M,刘冠廷饰)试探性的提问,始料未及的像是触动了禁忌的开关,令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偏离安静恬淡的日常,毫无方向的乱撞猛冲。两人之间的对谈,从人生心愿到资格论,从个人上升至社会级别的问题意识,像是从大数据库把对此议题的所有可能性与价值取向都召唤出来,浓缩在两人没完没了的「讨论」里。
本剧运用巨量的言语来传递焦躁纷乱的思绪,浮动的立场、跳跃式的思考、荒谬的发言,彰显两人对未知的茫然以及对决策的迟疑,在此之前的所有认知与价值中心再也不是那么的坚不可撼;中途一不小心就发表出极端言论,以如今政治正确的时代氛围下,「越界」的实话与真心话究竟能不能被允许诉说?剧作家更透过取消舞台的转场、灯光变化、背景音乐等,让演员担负起表现剧情转折的重责大任,而观众也必须直面共享在场演员╱角色的焦虑与压力,全程感受无尽的消磨与折磨。

然而,剧作家不提供写实的场景或多余的指示,事实上为剧本的诠释开启了更宽广的可能,导演与演员的创造性将在这出戏中一览无遗。尽管四把椅子剧团在本次的演出中做到「在地转译」,深化观众与剧作之间的连结,然而却错失了切题「呼吸」(原文:Lungs)意象的发挥,无论是借鉴于肺叶虽成双成对却也可能被切除而残存的器官特质,其作为「交换」空气之所在是不可或缺的生理功能却经常是非意识的,在深呼吸、喘息、闭气等行动的身体语言与缺氧、窒息等生理现象中创造口语以外的表达,运用「呼吸」赋予段落不同的节奏,都有机会为本次演出「注入更多氧气」。
女子(W,孙可芳饰)如连珠炮似的表述则显得单调而令人疲乏,该角色原具备矛盾的张力,令观众于爱憎之间难以自处,可惜的是,本次演出的诠释宛如制造出层出不穷的窒息式抱怨,使得角色终至面目可憎。除此之外,本剧最大的卖点当属男女主角的名人声量与现实生活中的情侣关系,勾起观众对于演员在真实与戏剧之间暧昧模糊的尺度的好奇,不过,这样的后设似乎也错失了对于「情侣」角色表现性的更多探讨:情侣之间关系的角力,忽而近、忽而远,有时是最好的战友,有时却仿佛是最陌生的灵魂。很可惜没能在两位演员的表演中,看到这方面的精采对手戏。
本剧无庸置疑为非常卖座的演出,每场次约400席位共16场次在短时间内完售,缔造强势的声量,然而却尚有许多待琢磨之处未解,剧本也值得更细腻的诠释。衷心期望能挟如此的影响力,创造更出色的诠释,引领著观众的一吸一呼直至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