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作为一种社会教育与沟通,《薪传》发炉的后续效应(上)
1978年12月16日,31岁的林怀民带著5岁的云门在嘉义体育馆演出《薪传》。 那是戒严、审查制度横行的恐怖年代,前一年的乡土文学论战、中坜事件等后续影响仍在发酵,种种因素都拉紧警备总部的敏感神经。按林怀民日后的说法,为了让这支可能是第一出以台湾历史为主题的剧场作品避开被扣上「台独」帽子的禁演风险,他「决定把首演搬到颜思齐墓的所在地,嘉义,向开台先民致敬远离警总,即使事后被禁演,至少演完一场。当时我不知道,这个匆促的决定,会严重影响云门日后的发展。」(注1) 首演当天早晨,远方传来台美断交的消息,当晚的演出,有6,000人挤进体育馆。根据量子物理学的多重宇宙观点,人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带领他进入一个全新的宇宙。历史的巧合与林怀民强大的意念与选择,让《薪传》这出原本有「鼓吹台独嫌疑」的舞作,走进了一个舞蹈能跟民众、国家同舟共济、感性发声的宇宙,也象征了一位忧国忧民的艺术家的诞生。云门日后的发展,我们都知道了。他们走进地方、飞越国境,影响、培养了一代又一代的舞蹈家与观众,得到许多国际舞坛大奖与尊敬,成为台湾大众最熟知的舞团。 今年,这件传奇的作品将再度重演。但身为观众,我们还是得追问:为什么我们需要观看一出首演于45年前的作品?对此,我们来到(另一个1978年宇宙中)《薪传》原定的首演地国父纪念馆,并邀请著名诗人杨泽、舞蹈学者陈雅萍、策展人龚卓军同桌对谈,不只聊70年代,也回探50、60年代,并延展到我们所处的现在,尝试透过跨域的观点理解《薪传》,这件在特殊时空中生成与壮大的作品,并同时认识到在这个氛围中的艺术家与观众,是如何定位自己跟他人、跟社会、跟世界的关系。 如果说《薪传》是70年代的林怀民在混乱的世界局势中,对前卫批判与诉说自己故事的时代趋势的「呐喊与突围」(注2),此刻我们身处疫病、战争威胁,资本、国家力量介入更隐微的时代,或许也能透过观看《薪传》,重新定位此刻所身处的位置,找到突围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