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欲了解何謂現代舞，參與美國舞蹈節（American Dance Festival 以下簡稱ADF）便能明白。」這是《紐約時報》舞評家傑克．安德遜（Jack Ander-son）之言。而ADF主席查爾斯．萊因哈特（Charles L.Reinhart）卻表示：無法解釋何謂現代舞。他說，若企圖定義現代舞，翌日便會有人推翻該定義；這就是ADF歷年來不變的企圖──展現現代舞的多樣化風格。因此，可以說ADF的發展有如一部美國現代舞簡史。
ADF迄今六十一年
ADF起源於一九三四年，在班寧頓（Bennington）小鎭，由一群瘋狂爲舞蹈獻身的愛好者如瑪莎．葛蘭姆（Martha Graham）、韓亞．荷姆（Hanya Holm）、朵麗絲．韓福瑞（Doris Hum-phrey） 、查爾士 ．衛德曼（Charles Weidman）等人帶領其他愛舞者，利用班寧頓學院來訓練學生創作舞蹈作品。當時舞蹈如同其他藝術般無政府贊助，僅有一些私人的扶持，情況是可想而知的艱難。如今現代舞能在美國藝術史上保留其地位，ADF的助益可謂是一大功臣。之後，ADF活動持續不斷擴展，人數不斷增加。一九四八年遷至康乃狄克大學（Connecticut College），而於一九七七年定居於目前的北卡羅萊那州（North Carolina）的杜克大學（Duke University）。今日的ADF每年有四百多位來自全美各大學舞蹈科系學生、職業舞者，及爲數不少的外國舞蹈工作者跨海而來參加此爲期六周（每年自六月初至七月底）的豐盛聚會。今年筆者幸運地受邀參與ADF慶祝現代舞誕生一百周年節慶。現代舞迄今一百年係以一八九五年起算，現代舞之母伊莎朶拉．鄧肯（Isadora Duncan）於一八九九年在芝加哥首演第一支舞作，與鄧肯同時致力於現代舞發展的洛伊．富勒（Loie Fuller）則於一八九二年發表獨舞演出，一八九五就是取這兩個年份的中間値作爲現代舞的肇端。所以，一八九五堪稱首播現代舞的種子，是一個在歷史上留下赤脚烙印的年代。
慶祝現代舞百年
對於現代舞一百周年的慶祝節目，ADF將持續以五年的時間進行慶祝活動，其每年的活動包括了：
㈠六星期課程（The Six-week School）
包括各類與舞蹈相關的課程如舞蹈醫療、身體治療、各派別現代舞技巧、舞蹈創作、舞蹈創作與音樂創作、舞蹈即興、名作實習、舞蹈錄影、接觸即興、雙人舞技巧、舞蹈與音樂、聲音訓練、戲劇訓練、專題講座、舞蹈敎學、舞蹈歷史、舞蹈評論等。
每天五十堂課，分爲五個時段由早上八點至下午五點結束，由全美各專業的舞蹈工作人士擔任敎職。所有參與活動的學生於完成課程後將獲頒証書，亦可申請減免大學相關學分。同時，ADF亦有短期敎育課程提供給舞評、舞蹈敎學、舞蹈醫療的人士參加。除參與上述活動課程外，ADF的學生尙可獲得以下資源：
．觀賞來自世界各地以及美國當地舞團的演出。
．除了每天安排的課程外，周未邀請舞蹈大師、學者提供多樣性的課程。
．有機會透過甄選參與舞蹈名作、特約國際編舞家的作品以及學生本身創作演出。
．觀摩職業舞團的彩排練習。
．有機會參加至ADF演出的職業舞團或其他舞團的招考。
．邀請舞蹈大師談自己的成功之路，並針對學生問題回答。
．聆聽敎師及專業人員的討論、有關「身體的治療」（Body Therapies）和動作的藝術性（the Art of Move-ment）
．觀看舞蹈節六十年歷史之錄影帶資料及影片。
．有機會認識並接觸現今現代舞大師。
㈡少年舞蹈訓練營（Young Dancers School）
提供年齡十二至十六歲的參加者，作爲期四周較偏重於技術上的基本訓練課程。
㈢行政實習事務（Administrative Internship Program）
ADF針對對藝術管理方面感興趣者提供藝術行政的實習課程一個專業經驗，自五月底至七月底至少八周的課程。該實習課程的範圍包括ADF的巡演、售票業務、社區聯誼、設備器材之管理、財務實務、表演照片、相關商品之販售、擔任與新聞界聯繫之角色，其他行政工作及特殊計畫之推廣並參與服務。上述實習工作亦可與大學相關學分相抵。
㈣表演活動（Performances）
ADF另一引人入勝的特色是邀請專業團體的演出，每年邀請二十個以上來自美國本土或其他國家的團體，涵納最前衛實驗性的表演團體及最具聲望的現代舞團。我於六周內觀賞共計七十幾場表演，雖然幾近滿溢而欲逃離，卻的確有觀賞價値。
㈤ 駐團國際編舞者（International Choreographers Residency Pro-gram）
自一九八四年起，每年自美國以外的國家經由推薦挑選三十至四十位編舞者至ADF觀摩學習，參與六星期的一切活動。一九九一年我首次以代表台灣編舞者的身分參加，據ADF主席查爾斯提及，此駐團國際編舞者參與ADF活動的構想，是林懷民提議採行的。如今累計已有二百二十位來自世界各國的編舞者參與。台灣方面有林懷民、林秀偉、陳偉誠、陶馥蘭、郭曉華及香港的黎海寧，先後參與此盛會。對編舞家而言，不僅因參與課程及觀摩演出而受益，並且藉由相互的學習，進而從異國文化之不同魅力尋得其共通的文化資源及精髓。
㈥特約國際編舞者（International Choreographers Commissioning Program）
由於「駐團國際編舞者」的活動廣受歡迎，自一九八七年起，每年由曾參與「駐團國際編舞者」中挑選出三位編舞者再度參與ADF，成爲特約編舞者。特約編舞者選用ADF的舞者在六周的時間內編出約三十分鐘的新作，並於最後一星期在正式劇場演出。近年來此項活動成爲舞蹈節的新寵，亦是每年舞蹈界媒體報導的焦點。今年我以晉昇爲特約國際編舞者的身分代表台灣再度參與ADF，並以台灣原住民爲題材，編作〈霧的孩子〉Offspring of the Mist 新作發表。《紐約時報》珍妮佛．唐妮（Jennifer Dunning）評論：較之其他編舞家的作品，〈霧的孩子〉是最沒有野心，卻是最完整的舞作。
㈦駐團靑年編舞者及作曲者（Young Choreographers and Composers in Residence Program）
ADF評審團每年由全美申請人中挑選三名作曲及三名編舞者，將之配對分爲三組，於三周半內合作創造新曲及舞作。ADF希望提供創作者們足以投入與專注的創作環境外，更重要的是，讓藝術家們能彼此給予專業上的溝通與腦力激盪。藉由每周末聚集一起觀賞彼此作品的進展，三組人互相抒發見解及建議，作曲與編舞者處於平等之地位共同創作。當年初出茅廬的保羅．泰勒（Paul Taylor）也曾經是其中一員，此項活動間接地栽培了不少年輕並具才華的藝術家。
肯定前輩成就及黑人舞作
對新一代的重視，並不代表對過去的忽略，ADF不遺餘力地花在承先啓後的心血上，已有歷史軌跡可尋。一九八一年成立「美國舞蹈節成就獎」（Samuel H. Scripps American Dance Festi-val Award），該項榮譽不僅是頒發二萬五千美金的附加價値，更是肯定藝術家們畢生對現代舞的貢獻與影響。該獎項曾於一九八九年及一九九五年頒發給已逝世的藝術家，而其獎金則捐爲ADF獎學金，提供給更多資優具才華的學生全額或半額的學費參與舞蹈節課程。台灣的劉淑英在美求學時，就曾得到半額獎學金參加ADF。
美國黑人文化亦受到ADF的重視，自一九八七年起至今，ADF採用了十七支具美國黑人文化的舊作，特約今日美國的重要舞團，重現原舞作之風貌並於美國各州巡迴演出，此外配合出版《人性系列──美國黑人的現代舞觀》 a humanities series on 〝African-American Perspectives in Modern Dance〞以避免歷史舞作遺跡流失而保持文化之流傳。一九九三年起ADF致力於保存大師作品，拯救一些瀕臨絕跡的舞作，在重建過程中利用拉邦舞譜、攝影記錄和彩排的筆記以及創作者的採訪影片以做爲完善的記錄保存。另外，ADF製作《與大師的對話──關於舞蹈》Conversations with the Masters—Speaking of Dance一系列錄影帶以記錄大師之創作觀。這些重要的記錄係提供給專業人士、舞蹈科系學生以及有興趣的大衆最珍貴的硏究資源。除提供上述活動資源外，ADF期許每一位參與者藉由爲期六週的活動能挖掘並展現自我極限之潛力。
由於二度參與ADF，感受到ADF如同一個用雙手去擁抱藝術愛好者的家。形形色色來自世界各地的同好，帶著對舞蹈有如熱戀中的激情，因來到ADF被翻攪得更喧昻、更眷戀。在密集課程及活動外，對參與者彼此的認識也不需經由言語，而是透過肢體的表達，讀對方的作品，或是對舞蹈、對生活的相同感受和經驗，然後與來自異邦卻親如手足的知音相遇。六個星期中，我們或者旁觀，或者竭盡所能的開發自己，找尋舞蹈的無限可能，同時也發現舞蹈的許多慣性。藉由觀摩來自不同國家、民族文化特性所展現的異國多樣化作品而更明白自己作品所需的語言。
期待不久的將來，台灣也有持續性的國際舞蹈節，來配合目前逐漸踏上軌跡的舞蹈現況，籍由活動中不同的專業領域，提供台灣的舞蹈敎師、藝術工作者、新聞工作者，及舞蹈愛好者，參與多樣性的專業訓練和觀摩國際專業團體的各項活動。普及舞蹈人口，提昇舞蹈藝術敎育的質與量，就不需千里迢迢的遠赴他鄕，才能有一國際視野和文化交流。
文字｜何曉玫 風動舞蹈劇場藝術總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