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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爛」不只是一個形容詞,它可以是動詞、名詞……(許斌 攝)
特別企畫 Feature 特別企劃/1995小劇場/環保:地下活動

「破爛」不只做為一個形容詞……

去年九月八日至十日,破爛生活節「後工業藝術祭」在板橋啤酒廠拆除前夕,邀請了來自法、德、瑞、日等國與台灣部分的地下藝術團體在廠內演出。演出團體大量使用高分貝的「噪音」於節目當中,另外還有部分演出人員以動作或言語向觀衆挑釁,三個晚上的演出雖然已經落幕。藝術祭當中的表演至今還在部分「地下」及「地上」觀衆之間引起討論。

去年九月八日至十日,破爛生活節「後工業藝術祭」在板橋啤酒廠拆除前夕,邀請了來自法、德、瑞、日等國與台灣部分的地下藝術團體在廠內演出。演出團體大量使用高分貝的「噪音」於節目當中,另外還有部分演出人員以動作或言語向觀衆挑釁,三個晚上的演出雖然已經落幕。藝術祭當中的表演至今還在部分「地下」及「地上」觀衆之間引起討論。

餿水事件漸漸平息(編註),觀衆們早已帶著一身的罪孽回家淸洗乾淨,聰明者如Killer Bug(殺手迷)才會以沾到衣服為理由要求九千元賠償,其他人除了駡聲連連之外也只想問: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在此我要感謝兩位美妙的人兒:一個在我被痛揍且強灌餿水時捧腹大笑的奇男子、同一時間一個跑出去場外嘔吐並流淚不止的深情女子。

身體氣象館的王墨林講得好:「讓我這個平常喜歡噁心事物的人都覺得噁心。」對我而言實是極大的安慰;一位友人在隔天對我說:「在深夜騎車回家的路上,我探知到每一處餿水桶的氣息,從來沒有想過台北有那麼多的餿水,到那裡都覺得聞到你強烈的氣味,到處都是你巨大的身影。」

「身體的噪音化」

那麼,「零與聲」除了讓人回家洗澡,讓藝術工作者們厭惡不堪,讓文化人士覺得低級,讓記者可以大聲辱罵之外,還成就了什麼事呢?在吃了餿水和地上泥沙後我得了一星期的腸炎,這件事給了我不少啓示,一:得腸炎和中共飛彈演習都是同樣美好的事。二:吃餿水沒有那麼困難,但這不能改變豬比人行、人比豬賤的事實。三:沒有藝術、沒有表演。

現在,憑著得腸炎的事實我可以如同別人喜歡這麼說我們一樣地大聲喊出來:我有病!!!這象徵著自我修練的突破。代表著不再鄕愿──對於想看「表演」的人;不再懦弱──對於由外而來的暴力,最後以成其「噪音身體」,也就是身體的噪音化。

如果噪音是殺戮以及犧牲的擬像,那麼我的被虐、逃跑以及轉嫁給他者就是對於上述說法的儀式性模擬。而從受苦而不發聲的被動受虐狂過渡到奮力逃逸(以增進受虐過程之情趣?)最後將所有觀衆導入「共謀」的角色:你(妳)的「在場」不是殺戮就是犧牲,這也就造就了一個「集體式噪音」的場域。

而我做為一個被虐者同時也觀看別人被施暴而絲毫不覺遺憾,整個過程沒有用嘴巴「製做」噪音。而是整個身體就是噪音,被噪音浸透、汚染之時也汚染了別人,或許這就是Mayuko(C.C.C.C.之領導)說:噪音和S/M是非常相近的一種說明。

掌控噪音不等於耽溺於噪音

如果要比較台灣團體和國外團體與噪音聯結的方式,或說對待及使用噪音之不同態度,最大的差異是本次藝術祭中的國外團體(C.C.C.C. Schimpfluch、CON-DOM等等)表現於對噪音的「掌控」,而台灣團(摩斯拉、濁水溪、零與聲)則表現於對噪音的「耽溺」。

不管是Vrlene穿錫箔衣舞動製造麥克風和擴大機的干擾,或是Mayuko以手和身體像對天線施法般改變電波,都表示了對噪音的主控能力。日本與歐美工業科技的發展一向也是朝著對噪音愈益精確的控制乃至「去噪音」來行進。

例如家電用品的「無聲化」及對噪音的嚴格管制:交通工具、婚喪喜慶等各種活動的聲音管理,以及對安寧的家居生活的普遍重視等等,為噪音流動的場域套上了各種框架。外國的表演團體正是以暴露其所屬環境中各種機構(制)對噪音的管理方式來掌控噪音,並賦與此種方式以「反括」的涵義。換句話說,機制消除噪音,表演者卻以同樣的方式來製造噪音。

而在台灣,飆車族的機車呼嘯而過,汽車警報器隨處可聞,過年過節的鞭炮、市場叫賣、電子花車、野狗嚎叫、遊行示威、鄰居打小孩。台灣各縣市各種輕工業、加工廠與住宅毗鄰……。噪音在台灣展示了相當強大的能量,噪音的管制在此是非常寬容的,被忽略的,所以它四處流竄,四處「汚染」。

台灣參演團體中,「摩斯拉」的衝撞人群、「濁水溪」的內臟與燃燒的舞台,以及「零與聲」的餿水都是強力的噪音,他們不是在「製造」、「管理」噪音,它們在這個噪音環境中本身就是噪音──TO BE IS TO POLLUTE!這不是挑釁觀衆的問題,要看(聽)「藝術性」噪音表演的人被挑釁了。不願如此,那就去兩廳院看表演即可解決其需求。

誰來討論「噪音」?

對於在台灣第一次出現這樣類型的演出,目前為止,根本沒見到任何有關表演內容的評論(猜想不是因為不願意,而是沒有能力吧!),而只是報導一些誰打誰、誰放火、餿水如何又臭又噁心之類的個別事件。

沒看到任何一篇討論C.C.C.C.或Schimpfluch等表演的文字,難不成都要表演者自己寫嗎?把所有表演內容都簡化成為了挑釁觀衆或是對達達等西方(反)藝術運動之拙劣模仿是台灣低能而又臭屁的記者常幹的事,感謝他(她)們,也成就了這次活動其中精采的一部分。

至於那些窺視慾特強或覺得仍不夠極端或暴力的熱心觀衆,不妨去看看殺雞宰豬、乩童表演、火災時看熱鬧或仔細觀察慘烈車禍的現場,相信收獲定然豐富。

 

編註:「零與聲」在後工業藝術祭的作品《零與九九》中,由演出人員將一桶餿水倒在其中一人身上,接近結束時,此人跑入觀衆聚集的地方,並引起觀衆的走避與不同的反應。

 

文字|劉行一 「零與聲」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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