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普雷祖卡三首舞作中,我們可以看到後現代肢體語彙,及不同劇場元素廣泛被探索出來。舞者雖然擁有精湛的古典芭蕾技巧,却不侷限在某一種固定的身體律動中。
法國普雷祖卡舞團「向俄國芭蕾舞團致敬」
10月3~6日
台北國家劇院
以「向俄國芭蕾舞團致敬」爲出發點的法國普雷祖卡舞團,以《遊行》、《玫瑰花魂》、及《婚禮》三支在狄亞基列夫時期富傳奇性的經典舞作爲靈感來源,融合了模斯.康寧漢的肢體概念,碧娜.鮑許的劇場藝術,大膽突破而創新地呈現編舞者解構芭蕾與芭蕾劇場的獨特風格。不但爲古典芭蕾開啓了另一扇前衞之門,並且成功地傳遞對歷史文化的懷想。無疑地,在普雷祖卡刻意地安排之下,相同的主題音樂,在時間與空間的交錯之下,舞者已脫離了加諸在古典芭蕾機械化的軀體,取代的是敏銳而精力強盛的肢體。他所呈現的是身體與古典意識的省思,而非要強調顚覆芭蕾爲主張,企圖從他的人生哲學與經驗中找出更新穎的芭蕾風格。
上半場作品從滑稽到浪漫
一開場的《遊行》便赤裸裸地呈現詼諧滑稽的奇想圖像。舞者被色彩鮮明、十足立體的服裝造型包裝著。在一九一七年首創時,當時的前衞大師們以特異曲風呈現「現代」精神,在幾十年後的今天再重組,雖然企圖在節奏或感官上標新立異,却不免呈現尷尬的情境,因爲不知如何去解讀那些合理化的組合及一幕幕拼貼式的意象符號,也不知在那些各式各樣不同造型背後到底傳遞出什麼樣的訊息,抑或只是視覺感官上的剌激而已。整支舞裡,編舞者讓舞者不斷地呈現規律的現代芭蕾肢體,也不時地雜夾著誇張幽默的戲劇表情,不免讓人感到牽強附會而無法跳脫一再重複的格局,無法滿足觀衆。或許這就是他所感受到現代社會的精神面與生活面。
早在佛金編創《玫瑰花魂》時,便以一種類似戲謔的方式模擬出似幻似眞的浪漫情調。而普雷祖卡的《玫瑰花魂》可說是在近似顚覆的格式中將此舞推陳出新做了最好的詮釋,而瑰麗、振奮的音樂更輔助了視覺與聽覺的高潮。他以黑色布幕將舞台創造成二個令人尋思的畫面,澈澈底底地蘊釀出在現實與超現實中的矛盾情結,而截然不同的角色分配更強化了空間與情緒的張力。在方格中的四位舞者,規律的舞動著寫實技巧的雙人舞,與在框框外情慾交織的男女舞者,更造成了強烈的對比。也因此,觀者很容易把注目焦點集中在現代版的幻想式神話。二位男女舞者在撞擊、摔落、掃推與擁抱的狂烈激盪中大膽地透露出對慾望的挑釁與掙扎,而陰暗、深沈的燈光更增加了幾分神秘色彩。從這些繁複的肢體糾纏之中,可以深深感受到編舞者豐沛細膩的情感,才能創作出這樣凝聚力十足又不煽情的神遊式對話,交織出一幕幕舞者在精神與肉體的絕美、狂野。
以後現代肢體表現婚禮的無奈
整場的壓軸舞《婚禮》可說是澈澈底底的跳脫出原創的結構格局--以熟悉的後現代肢體與風格異曲同工地敍述了在婚禮背後隱藏的無奈與衝擊。在普雷祖卡的詮釋下,女人在婚禮中扮演的是傳統悲劇的角色,也諷刺著這封閉的體制。他藉由自己生長環境的生活觀感,呼應出婚禮儀式中的具體思維與圖像。
舞作中放置了五張板凳,意謂著是床、是椅子,是男女之間的對立與矛盾,也規範著婚姻對女性的枷鎖。而布娃娃的出現更顯示了女人終究只是男人的傀儡,可以肆慾地擺佈,任意放置。有幾次我竟把眞人與布娃娃混淆了,可見舞者身體的靈敏度之敏銳,能遊刃於動作之間而收放自如。五張板凳不斷地被移動方位與層面,增加舞者在空間上發展的可能性。十位舞者在板凳與彼此之間追逐、拉扯著,乾淨俐落的肢體,散發十足的爆發力,一對對雙人舞在空間、速度與動力的對立,令人目不暇給。舞作在女舞者從空中旋轉落入男舞者的臂膀中,不斷地重複中結束,隱喩著這樣一個儀式仍是無盡的綿延著。
從普雷祖卡三首舞作中,我們可以看到後現代肢體語彙,及不同劇場元素廣泛被探索出來。舞者雖然擁有精湛的古典芭蕾技巧,却不侷限在某一種固定的身體律動中,這樣的舞蹈意識,或許也讓我們的舞蹈環境有另一層的省思與領悟。
文字|蘇安莉 聚點舞團編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