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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輝煌的峇里島大鑼克比雅甘美朗。(韓國鐄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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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輝煌,有神有靈的甘美朗樂器

鑼群文化的代表

如果要問東南亞最重要的是那一種樂器,其答案必定是鑼。鑼在東南亞歷史悠久,分布廣被,用途極多,幾乎每一地區都找得到。最大部分的東南亞鑼屬於凸心類,古代東南亞及中國西南的部族酋長或國王以銅鼓爲重器,有權力及魔力,至今仍有極高的地位,東南亞許多文化較發達的地區將一連串鑼組織起來演奏旋律。因此在音樂上就稱之爲鑼群。鑼群文化(Gong-chime culture)最大及複雜的組織,也是最佳的代表則非印尼的甘美朗莫屬了。

如果要問東南亞最重要的是那一種樂器,其答案必定是鑼。鑼在東南亞歷史悠久,分布廣被,用途極多,幾乎每一地區都找得到。最大部分的東南亞鑼屬於凸心類,古代東南亞及中國西南的部族酋長或國王以銅鼓爲重器,有權力及魔力,至今仍有極高的地位,東南亞許多文化較發達的地區將一連串鑼組織起來演奏旋律。因此在音樂上就稱之爲鑼群。鑼群文化(Gong-chime culture)最大及複雜的組織,也是最佳的代表則非印尼的甘美朗莫屬了。

甘美朗音樂會

5月7日

台北社敎館

話說天神下降爪哇,爲了發號司令,鑄造了一面鑼。但是不久之後,諸神認爲一面鑼的訊號不易分辨,於是天神就鑄造了第二面。又過了一陣,事務日繁,兩面鑼的訊號不足以應付,天神就鑄造了第三面。由三面鑼所組成不同的音高的訊號,諸神都能分辨,皆大歡喜。這就是傳說中甘美朗(Gamelan)的最早來源。(註1)無巧不成書,目前所知最古的甘美朗正好是由三個音組成的。

如果要問東南亞最重要的是那一種樂器,其答案必定是鑼。鑼在東南亞歷史悠久,分佈廣被,用途極多,幾乎每一地區都找得到。即使最漢化的越南(樂器近似中國)和最西化的菲律賓(樂器源自歐洲),都有鑼的踪影。前者的山區少數民族,後者北部的少數民族都用到鑼;而菲南回敎區更盛行鑼的樂團。少數民族往往保存較古老的習俗,在此可以獲得一些證明。

最大部分的東南亞鑼屬於凸心類。據硏究,這種凸心鑼從古代的銅鼓演變而來。(從發音的原理談,銅鼓並非膜鳴的鼓,而是體鳴的鑼)。(註2)而古代東南亞及中國西南的部族酋長或國王以銅鼓爲重器,有權力及魔力。難怪鑼繼承傳統,至今仍有極高的地位,東南亞許多文化較發達的地區將一連串鑼組織起來演奏旋律。因此在音樂上就稱之爲鑼群。鑼群文化(Gong-chime culture)最大及複雜的組織,也是最佳的代表則非印尼的甘美朗莫屬了。

甘美朗一詞源自(gamel),意爲「鎚子」,可見它是敲擊爲主的樂團。這種樂團用於宗敎祭典、官方禮儀、歌舞及皮影戲伴奏和音樂表演。換句話說,它是印尼的交響樂團、國樂團。

最早的甘美朗(十四世紀之前尙無此名稱)可能就是上述的三面鑼。後來鑼的數量漸增,並發展爲掛鑼和坐鑼兩類。爲了因應旋律的流暢和連貫性,引入了銅鍵樂器。所以,現在的甘美朗並不只是鑼樂團,而是由許多鑼類及鍵類樂器組成的,以皮鼓領導。至於少量的竹笛、弦樂器、木琴和歌唱者這些柔性的角色則是十八世紀和十九世紀才加入的。

印尼的甘美朗各區不同,最有名的是中爪哇、西爪哇(巽他)和峇里島三區。中爪哇的宮廷甘美朗編制最大,可以多達五、六十件樂器(並非同時用),其組織原理是大多數硏究的出發點。西爪哇有宮廷甘美朗和現代發展的小型德宮甘美朗(Gamelan degung)兩種。峇里島則有十幾種編制互異的甘美朗,以現代發展出來,也是觀光客常遇到的大鑼克比雅甘美朗(Gamelan gong kebyar)最爲聞名遐邇,另外一種中型的安克隆甘美朗(Gamelan angklung)也經常出現。

有神有靈又具個性

和所有古老的文化一樣,甘美朗樂器有神有靈,有的還有性別(例如一對相似的樂器就分雌雄)。演奏的人都要脫鞋,並席地而坐,更不許跨越樂器,以示尊敬。在當地人的心目中,甘美朗有着非凡的神力,能夠呼風喚雨,也能影響人心。鑼是甘美朗的遠古始祖,其地位尤爲超然。最大的鑼不但是樂曲循環的起點與終點,也是整個樂團的精神中心,往往有自己的名字。演奏時對大鑼焚香獻花,敬之如神;而敲擊時態度誠摯,力度適中,也是必要的條件。

由於鑼在印尼文化的特殊地位,和它相關的故事也不少。據說中爪哇梭羅王有一次將一面鑼帶到行宮,整個皇城就被老虎所擾,民不聊生;於是國王立刻將鑼歸還原位,老虎消失,人畜平安,可見得鑼有鎭惡的作用。外國人是不許輕易去碰鑼的。有一個不信禁忌的外國官員大膽地地去摸了鑼,不久就暴斃。(註3)事實上,東南亞一些少數民族的巫師迄今仍有以奏鑼來治病的例子,鑼的威力也可以從製作方面相關事件看出。製鑼師傅在開工之前要祭拜,並且在製作期間改名換姓,以傳說中英雄的名字來稱呼自己,據說能保護他們免受銅鐵之魔的傷害。(註4)

甘美朗樂團的人格化則見於其命名。和人一樣,每一團甘美朗就是一個個體,其特有的音質不可能和另一團的樂器混合使用。因爲各有個性,就各有名字。而且稱呼時要冠以「神聖的」(Kyahi)稱謂,例如「神聖的烏雲」、「神聖的微笑嘗試」、「神聖的愛情嘗試」、「神聖的甜蜜之泉」、「神聖的甜蜜洪流」、「神聖的加冬花」等等。

美侖美奐的藝術品

如果是銅鑄(也有鐵鑄;峇里島有竹製及木製),甘美朗樂器皆顯得金碧輝煌,而其形制多樣,有掛有坐的大小鑼,有厚有薄的鍵式,再加上非敲擊的少數其他類別,令人賞心悅目。何況樂器架的雕飾和着色各具匠心,所以可以當作藝術品來欣賞。

一般來說,中爪哇甘美朗樂器架的雕飾端莊嚴肅,以褐色爲主;西爪哇的則五顏六色,花俏繁複;峇里島的華麗繽紛,好用金色及紅色,這些不同特點的雕飾和着色正好和各自的甘美朗音樂風格吻合。

鑼旣然是全團之重心,鑼架(尤其大鑼架)的雕飾就非同等閒了。中爪哇甘美朗的鑼架最常用龍雕,即以兩隻龍,其首方向左右,以波浪式龍身橫着向中心延伸交尾而成,交接處以花或其他圖形居中展現。龍珠戴冠,代表龍王,冠上之珠代表水珠。按龍是印度神話中的超凡神物,上天入海,又是水之源,即生命之泉。東南亞深受印度古文化影響,因此敬龍爲神。以龍作鑼架之飾,實際上兼有降福和避邪之意。(註5)

西爪哇的甘美朗鑼架也用龍飾,但更好用植物或神鳥,或者龍與鳥並存。神鳥叫加魯達(Garuda),也源自古印度,是正直和勇敢的化身,印尼以之作爲國鳥。印尼航空公司就叫加魯達航空。以神鳥作鑼架雕飾當然是吉祥之喩意。另外也有雙龍交尾處出現惡神卡拉(Kala)。(見下文)至於以植物爲飾的也不簡單,因爲有的代表生命之樹,其兩邊平均的樹枝和音樂的平衡標點分句有關,其隱藏於圖案中的象徵代表人生從小到老的三部曲。而奏主旋律的沙隆(saron)類樂器在西爪哇常常以動物爲飾(老虎、長毛獅)。同一樂器左右各飾一虎頭代表回顧過去以便前瞻未來,即爪哇打坐的哲理。三件虎形沙隆分別爲大、中、小編制(三個八度),代表了老、中、幼三代同堂,同時演奏主旋律則顯示社會的基礎基於家庭。最可愛的是老虎只有一排牙,中虎雙排牙健全,而幼虎只有未成熟的嫩牙。(註6)

峇里島甘美朗的樂器架雕飾正和其廟宇和祭品一樣,極盡富麗繁華爲能事,尤其好用樹葉和花卉的銜接密布,其精緻之程度大可與歐洲的洛可可(Rococo)藝術比美。峇里甘美朗的鑼架除了花草雕飾之外,也常用惡神卡拉。這個怒目張牙的造形在寺廟門楣上隨處可見。原來卡拉是印度敎中之大惡地獄神。但以大惡守鑼或守門,其他小惡的牛鬼蛇神當然敬而遠之,不敢侵犯了。神鳥有時也作爲峇里樂器的雕飾。

峇里島人的幽默也表現在甘美朗的一些小形樂器雕飾,尤其是鈸群和最小的坐鑼克冷朗(kelenang)。鈸群由數對組成,一部分安置在烏龜或海龜的背上。原來峇里島附近盛產龜,而他們的《創世紀》說龜是蛇所產,爲穩定之神,世界之基。至於小坐鑼(瓷器)則用母子靑蛙,造形可愛,也反映了島上盛產靑蛙的現實。

樂器的主要功能固然是奏樂,但是從不同角度的探討,我們可以發覺樂器也是藝術品,展現當地藝人巧奪天工的技藝和美感,可供觀賞。而深入一層的硏究則發現樂器及其雕飾也有其特殊的意義,表達當地人們的宗敎信仰和哲學思維,毫無疑問,甘美朗的樂器旣有美侖美奐的藝術形象,又具有神有靈的文化內涵。

註釋:

註1:Mantle Hood. The Evolution of Javanese Gamelan, Book I:Music of the Roaring Sea. Wilhelmshaven:Edition Helnrichshefen, 1980:183.

註2:見筆者之介紹文,〈銅鼓〉。《省交樂刊》第49期。1996年1月:24-27。

註3:Jaap Kunst. Music in Java. 3 rd ed. Vol. I. The Hague:Martinus Nijhoff, 1973:152.

註4:同上:138

註5:Sue Carter-DeVale.〝The Gamelan.〞Field Museum of Natural History Bulle-tin(January 1978):3-13.

註6.有關樂器架雕飾之研究,見筆者之〈樂懸雕飾與信仰〉。收於《韓國鐄音樂文集㈡》。台北:樂韻出版社,1995:87-97。

 

文字|韓國鐄 美國北伊利諾大學音樂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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