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舒服的在家中行走坐臥,並且以小孩的安全與需要爲考量基點,是馬大衛與蕭靜文對家的需求;他們不將工作內容收入家中,要將家還原到最單純的狀態,一個休息、放鬆的空間。
「你們眞的確定要拍嗎?」舞蹈家蕭靜文最後一次確認。身旁的外籍音樂家丈夫馬大衛正舒適地坐在一張棗紅色沙發裡,一雙兒女忙碌地在客廳與遊戲間穿梭玩耍,一會兒是兒子蕭春生遙控推土機進客廳,一會兒女兒蕭冬芳從窗口遞給蕭靜文一朶剛採來的豔紅玫瑰。
「藝術家與居家空間?你們不是應該去拍像《雅砌》雜誌裡那種房子,我們家恐怕……」
的確,若要拿市面上各類室內設計雜誌的美麗照片來比較,蕭靜文和馬大衛的家的確十分平凡,但,有趣的是,這個他們自謙十分平常的家卻常成爲各平面、電子媒體採訪的對象,一度,蕭靜文還以曝光過多,沒新聞點,希望能婉拒採訪。到底,他們家有什麼特殊之處?而這對分別以舞蹈、音樂爲業的夫妻是如何營造、看待這個生活空間?
答案很簡單,四個字「舒適、安全」。
風水與視野
「順著行義路往陽明山方向,到了惇敍高工右轉,直走到龍鳳谷餐廳左轉,經過草莓園後約三、四分鐘就會看到一座三合院的房子,就是了」,電話裡蕭靜文諄諄提醒,若找不到,問問路人說住著外國人的家,準能找得到。果然,透過路邊歐巴桑指點,順利地抵達。石砌的傳統ㄇ字型三合院式,馬大衛一家佔房子右邊。
「我們家共有七個門」,蕭靜文帶著我們在屋內四處瀏覽邊說,房東嫌房子對著陽明山公墓,風水不好,希望能用改變大門方位來改變風水,結果,最後是對街蓋起來的別墅挽救了風水,但是,也遮住了原先寬闊的視野。房子前半部共隔成三個房間,由一條走道相通,包括馬大衛的音樂工作室、餐廳、孩子遊戲間,延伸而出部分則是廚房、盥洗室,以及房間。
七年前,從事藝術創作的馬大衛夫婦因著創作上的需要,決定找一處安靜又交通便利的住所,陽明山是他們覺得最適合的地方,離市區近,卻安靜又保有自然景致。「剛來的時候,屋子已經好些年沒人住,頹敗得很。」當時屋內滿佈蜘蛛絲,牆面的石縫間都是蟑螂屎,天花板壓得低低的,讓人透不過氣來,但因無論是地點、環境都十分符合他們的期待,還是決定住下。打掉令人窒息的天花板,露出人字形高挑的木樑屋頂,襯著石砌的房子,樸拙中帶點另類,屋內沒作太多修改,幾乎就是原先的樣貌,擺設也極其簡單,客廳鋪著一條地毯,周圍擺著二張不同款式、顏色的長沙發,一張棗紅單人沙發,二隻扶手皮面椅,二張小茶几,電視,以及一個矮櫃,牆上隨性地掛了些裝飾。
單純的狀態
藝術家的創意或痕跡,很抱歉,在這兒,幾乎看不見。「除了David因爲創作需要,有音樂工作室,我們協議不要將工作內容放入家中,讓家還原到最單純的狀態,一個休息、放鬆的空間。」
「我們對家的要求是『舒服」。」馬大衛伸伸腿說,「有回David到位於美西的一個朋友家,就像是雜誌上看到的那種精心設計、美輪美奐的房子,屋裡擺放七棵高度成等差狀的仙人掌,是設計的一部分,朋友進門前光在踏角墊上就來來回回蹭了不下數十下才進門,」蕭靜文笑說,眞不知如果其中一株仙人掌死了怎麼辦,是要拿著標準高度去重買嗎?後來David又到另一個朋友家,就是那種典型單身漢的家,坐進略顯凌亂的客廳,舒服地吐了吐氣,滿意地伸展四肢,整個人才回過來。
有了孩子之後,多了一項「安全」考量,「家裡的擺設,幾乎是以孩子的安全與需要爲考量基點」因此,家中的擺設更形單純,客廳沒有大型茶几,空出一大塊地毯便於孩子活動,更見不到直角家具,遊戲間也以地毯爲主軸,讓孩子能席地玩耍、畫畫;另外靠牆的地方擺了架鋼琴、小茶几,和玩具收藏箱。牆上簡單地掛著一幅彩色給筆素描,一個跳舞的女子,一對兒女來回奔跑、戲耍,展示絕佳的活動動線效果。
大自然之家
附近鄰居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農人,會不會顯得這家子很怪?「不會呀!他們都不知道我們是做什麼的」蕭靜文說,就連David在創作時也以不干擾到鄰居爲原則,「一過十點,鄰居大都就寢,我就會戴上這個」David搖了搖手上的耳機,「避免打擾到他們」。
「住這兒眞的很好」蕭靜文說,孩子有跑跳、發洩的空間;有時,半夜一、二點也會來個夜遊;創作的靈感也常是從家裡所記筆記中誕生……「但是,這二年來陽明山被破壞得很嚴重。」蕭靜文感慨的說,前陣子家裡買了新冰箱,舊的貼了五百元請廠商代爲運送丟棄,「結果你猜怎麼著,我在山上一個轉彎處發現舊冰箱就躺在路邊。」城市運來的,山上丟棄的,讓陽明山成了廢棄物棄置場,當人們無視於對自然的破壞,不願和自然作公平對話,有一天大自然是會反撲的。
夜幕低垂,冬芳捧著鄰居送的小黃瓜進屋,春生騎著腳踏車四處遊蕩,David走到埕前的矮牆前,望著山下點點燈火,燃起根煙,蕭靜文指著遠處山凹處說,「看到沒,那就是新光摩天大樓。」
特約採訪|錢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