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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朱利安.漢彌頓 朱利安是英國人。七〇年代於倫敦學舞,爾後成爲歐洲即興舞蹈先驅。常受邀在歐洲和世界各地授課、表演和編舞。 他深信「即興(皇冠小劇場 提供)
即興舞蹈營 工作坊/即興舞蹈營

從即興重新找尋舞蹈眞義

「皇冠舞蹈夏令營」一直是許多舞蹈新觀念和國內舞壇做「第一類接觸」的所在。今年,皇冠引介南茜和朱利安兩位即興舞蹈家,爲了更深入了解即興舞蹈的內涵,我們做了專訪,以下是訪談的內容。

「皇冠舞蹈夏令營」一直是許多舞蹈新觀念和國內舞壇做「第一類接觸」的所在。今年,皇冠引介南茜和朱利安兩位即興舞蹈家,爲了更深入了解即興舞蹈的內涵,我們做了專訪,以下是訪談的內容。

由平珩策畫主持的「皇冠舞蹈夏令營」從十幾年前創辦以來,一直致力於介紹國外舞蹈新思潮,是許多舞蹈新觀念和國內舞壇「第一類接觸」的所在。今年,皇冠分別從北美和歐陸邀請了兩位即興大師南茜.史塔克.史密斯(Nancy Stark Smith)和朱利安.漢彌頓(Julyen Hamilton)來台授課並同台演出,不只引介了歐、美、日廣受重視的舞蹈即興,並展現即興舞蹈兩種迥然不同的丰采。

即興,做爲一種表演形式

爲了深入了解即興舞蹈的內涵,在南茜和朱利安抵台授課的第三天(7月7日),筆者於環亞附近的咖啡廳進行專訪,以下是訪談的內容。

爲什麼選擇成爲一名即興舞者?在成爲即興舞者之前兩位是否曾有過舞蹈或其他動作的訓練?

南茜(以下簡稱南):我是從學習運動和體操訓練開始的,我很喜歡在一大羣人中「移動」的感覺。小時候曾學過一點舞蹈,但並不是很感興趣。還記得那時的想法,跳舞不過就是一羣人盯著鏡子看、做動作,我實在不大了解爲何要如此。就讀Oberlin大學時,我主修人文藝術(Liberal Arts),廣泛選擇音樂、文學、寫作、美術、建築等各種人文課程。大一時選了一堂舞蹈系由美國後現代編舞家崔拉.莎普開的獨立硏究課,才突然開始對舞蹈感興趣。

七〇年代早期的美國,許多關於舞蹈的新運動和觀念正在萌芽、成形。有一回舞蹈系邀請由後現代舞蹈家組成的團體「大聯盟」(Grand Union)駐校客席一個月,而後來以「接觸即興之父」聞名的史提夫.派克斯頓正好是其中的一名。我參加了他們的課程,在課程結束前,史提夫編了一支全由男舞者表演的舞作,探討靜止、跌落和撞擊。我對那支舞很感興趣,於是我就問史提夫是否也爲女舞者編作如此有趣的舞,他後來邀請我和十幾個年輕舞者參加他一九七二年在紐約畫廊的一個演出,那也是「接觸即興」有史以來第一次的演出。爲了那個演出我們整羣人住進那個畫廊裡,吃、睡、工作都在一起。排練一個星期後表演一個星期,而且從早跳到晚。

那時我開始感到「即興」是一件很複雜又有趣的事。它在不同的時候具有不同的意義,而且可能會在不同的情況下發生。我不完全知道我即將做什麼?如何走位,站、坐或躺下?但對我而言,這裡頭卻有一種非常眞實的感覺,是對未知的好奇和彷彿每個時刻都有新生事物出現的喜悅。從那之後,我一直從事即興舞蹈和與它相關的事。這麼多年以來,雖然我已經對接觸即興做過了各方面硏究,卻發現我仍然對即興充滿了好奇。

朱利安(以下簡稱朱):從小我的家人就鼓勵小孩子跑跑跳跳,我雖然十九歲才學舞,但在那之前的「動作」經驗也算豐富。七〇年代以前我算是戲劇界的人,那時英國的戲壇也流行以即興的方式導戲,以此聞名的導演有彼得.布魯克和葛羅托夫斯基等,我多少受到他們的影響。那時我曾參加倫敦一個小舞團的演出,那位編舞家讓我在舞蹈中運用某些即興的元素,我覺得很有意思,就開始發展我自己的即興表演。

大部分的演出都有已經安排好、確定的動作,並要求精準,但即興演出卻不是如此。可否請兩位談談對「即興,做爲一種表演形式」的看法?

:我認爲即興是最古老的一種藝術形式。人們「即興」出的形狀成了雕刻,動作成了舞蹈。即興事實上是處於每件事的核心,而非邊緣。就某方面來看,即興存在每個人每日生活的很多方面,不然我們就只是不停的「複製」而已。我從來都不是爲了表演而即興,而應該說,即興總是存在我的表演之中。此外,我認爲在觀衆面前表演即興可以讓表演者變得更淸晰、更緊密、更有深度。表演時,觀衆也是表演的一部分,這是只在舞蹈敎室練習時做不到的。以我這次在台北表演的獨舞《四十段獨白》40 Monologues爲例,它雖然是一支表演我個人觀點的舞,但同時所有場內觀衆所釋放的能量,也都會影響到這支舞的形貌。

:接觸即興較強調的是舞者和舞者之間的感應和溝通,所以注意力是放在舞伴間的溝通上,有沒有觀衆並不是必須的。但我個人對在觀衆面前表演即興也很感興趣,特別是當我和別人一起表演,而我們的表演又累積出一些一個人做不出的能量時。

從即興獲得身體的能量

兩位從七〇年代就投入即興的敎學,請問兩位是如何發展出「即興」或「接觸即興」的敎學法?在敎學中是否特別強調那些方面?

:我主要是從自己多年即興和表演所累積的經驗來發展敎課的方法。我感興趣是協助學生去發現他們的身體,使其各種感官知覺(senses)變得敏銳;並將之應用在面對觀衆的即興表演中。我要強調,做爲一名好的即興者,身體技巧(physical technique)和創作(com-pose)的能力都要很強。

:記得在敎第一堂「接觸即興」課時,目的只是希望和大家分享我們所做的東西。隨著時間過去,我的敎學法也有所改變。

但在敎過各式各樣的學生,如舞者、非舞者、殘障的人、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之後,我發現大家都用很不同的方式來了解「接觸即興」,而我也必須用不同的方式來敎學,所以我總是不停地創造新的敎學法。幾十年下來,我累積了數不淸的概念、遊戲和練習。

在課堂上我們除了探討「接觸即興」外,也做許多和動作、身心、關係、空間和時間有關的訓練。這些訓練大多是爲了幫助學員去挖掘他們身體深處隱藏的能量。當我感受到那股能量時,我總感覺自己更有生命力、生活更有興味。當一個人可以碰觸到那股能量時,他也更能自由地透過身體和別人溝通、對話。

您們在敎課時所提到的某些概念,似乎和中國的哲理如氣、太極、禪有相通之處。請問您們是否接觸過東方哲學?

:我學過太極拳,並且對東方哲學談論身體的理論很感興趣。東方哲學對我有兩個重要的影響:第一,這些理論中的身體往往也含蓋心(mind)和精神(spirits) 二方面,並強調三者要互相結合。第二,東方的動作形式似乎較少以某個個人的美學爲基礎(如瑪莎.葛蘭姆技巧)而是以身體的某些普遍的特質爲本,來探討身體和地心引力的關係,骨骼結構等。我個人認爲,這些概念雖然很古老,在二十一世紀即將來臨的今天,要了解舞蹈先從了解這些本質下手會更有效,而不只是學習某種特別的舞蹈風格。

:我很有同感。這可以幫助我們較全面地訓練我們的身體,由內到外。經由接觸即興,我們一方面可以培養出更有自信,可以淸楚表達自己的舞者,另一方面也敎導他們如何去感知別人,了解在羣體中與他人互動的方式。從我的觀點來看,這幾乎顯示了一種人類的進化。我們成爲更強的團體,卻也發展出更好的共處方式。

請問您們是否也研究人體解剖學?這對即興有特別的幫助嗎?

:這是很自然的。旣然攝影師想照好相就該了解相機、底片、化學藥水,跳舞的人最好就該深入硏究他們的身體。

但別忘了表演就如同寫作和雕刻一般,展現的並不只是物質面,它也包括展現深層的精力和想像。我認爲只有當深層的想像和解剖學上的身體有連結時,舞者才有辦法做出有力的表達。我稱這樣的表演爲「呈現」而非「再現」。它是一手的,正在進行的,而非如電影、電視等媒體一般,是二手的。

兩位一個自歐洲,一個來自美國可否從你們的觀點談談目前歐洲和美國舞蹈界對「即興」的看法?

:我發現目前美國舞蹈界對接觸即興的接受度已大爲提高,許多原本較保守的舞蹈系也開始將之納入課程,甚至主流的舞蹈節,如美國舞蹈節(Amer-ican Dance Festival),也邀請做接觸即興的人去授課。由此可見,接觸即興已漸漸不再被人視爲離經叛道的事。

:我記得多年前我在法國從事敎學及表演即興時,舞者的反應是:這是什麼?他們似乎很難理解,也不知道如何去「看懂」即興的舞蹈。現在好多了,如比利時的編舞家溫.凡德吉帕斯強調動作的「即時性」,我不敢說他們是受到即興風的影響,但也許和這有些關聯。

 

文字|黃尹瑩 天普大學舞蹈博士班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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