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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相聚的樂音 (雷驤(作家) 攝)
表演賦比興 表演賦比興

昔日相聚的樂音

夏夜聽阿班.貝爾格弦樂四重奏

桃花心木的巨大蓋板稍稍展開一個角度,三道光柱由內射出,投照台上兩把小提琴,以及中提琴、大提琴各一把的局面,阿班貝爾格樂團的四位紳士圍守的核心,即眼前的四套樂譜,眼神彼此會意與攻防之間,音樂在此交迸出來。

以爲弦樂四重奏團名字的作曲家阿班.貝爾格其人,我所知的很少,六〇年代末在台北看到一部類似紀錄片影質的阿班.貝爾格歌劇《伍采克》的電影,內容是當今的角色與社會,人們在街道疾走,或室內對話,但一律高亢的吟唱不怎麼旋律化的曲調。對於一部怪異的現代歌劇影片,如今我的印象剩下這樣。另外,也屬圖像的阿班.貝爾格畫像──狹長殊異的直式畫幅,是荀貝格以油彩繪的門生肖像,兩鬢長髮中分,暗影密集在臉部中間的,看起來是個富於抑鬱表情的年輕人。

如我們所知:以阿班.貝爾格爲名的弦樂四重奏團並非他(阿班.貝爾格本人僅有兩首四重奏)或前衛樂派的代言人,雖然這個樂團也灌錄過貝爾格、魏本、巴爾托克以及其他現代音樂,但他們其實是以灌錄過全套的貝多芬、布拉姆斯,以及晚期的莫札特與舒伯特而聲名大噪。音樂會曲目也以德奥經典爲主。

這一晚在台北的節目是:

莫札特第二十號D大調弦樂四重奏/巴爾托克第三號弦樂四重奏/貝多芬第十三號E大調弦樂四重奏與大賦格。

除了中間那首巴爾托克讓我們見識這個樂團迎刃而解作曲家「發明」的技巧,以及由於對弦樂重奏特性的不熟悉而「變」出來的難度等等。當晚其餘樂曲目呈現完全的洗練與無疵。

樂團初出台的時候,在雷動的掌聲中那黑色夜禮服的男人形,如經過刻意排比過的身高序,予人「魚貫」的肅穆感覺,坐定以後,第一小提琴手站起來走前,向滿堂的聽衆簡短地用英語說:「音樂會爲了紀念我們的朋友許總裁……。」

稍早,策辦人大提琴張正傑已經發表了這場音樂會的前言,大致的意思是:

十年前阿班.貝爾格重奏團首度訪台的那一回,因爲他自己曾經是樂團大提琴家厄本的學生,接待的時候交通發生些問題。彼時央行的許遠東先生正開始向他學大提琴,爲「師祖」之誼而慨然提供一切資源,在台的陪伴中終成了眞正的朋友。

相約隔年再來的演奏會一直拖下去,最後竟爲大園空難成了永訣。張正傑說:

「空難發生後數小時就接到阿班貝爾格四重奏團的電話,問飛機上是不是那位我們認識的許先生?我告訴他們:是的,電話那頭也傳來他們的哭聲……。」

以是,聽衆們有了這樣的背景瞭解,對表演前的簡短致詞完全能夠明白。

不知道爲什麼,當莫札特KV499演奏的時候,我覺得猶如典雅的喪禮氣氛進行,以沒有莫札特音樂歡樂的快板最爲顯著,即使樂句在四人手上快速傳遞,也彷彿是對昔年相聚時故人激辯的回憶,而呼喚著友人的靈魂。

這也許即是阿班.貝爾格四重奏團在台北安排曲目時深情的選擇。

 

文字|雷驤  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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