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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

舞影狂亂,試問情為何物?

訪編舞家溫.凡德吉帕斯談《騷紅》

舞台左右邊各矗立著兩、三根圓柱鋼管,一名白衣女子忽隱忽現,背景傳來陣陣喧天的打鼾聲,另一女子退去底褲,騎坐在鼾睡男子身上與之交媾。隨著女人盡興地前後搖晃,男人的呼吸與鼾聲也愈發急促。女人的呻吟、動作逐漸加速擴張,直到高潮而爆發到達頂點。大膽直接、赤裸而肆無忌憚,儼然是凡德吉帕斯的創作標籤。

舞台左右邊各矗立著兩、三根圓柱鋼管,一名白衣女子忽隱忽現,背景傳來陣陣喧天的打鼾聲,另一女子退去底褲,騎坐在鼾睡男子身上與之交媾。隨著女人盡興地前後搖晃,男人的呼吸與鼾聲也愈發急促。女人的呻吟、動作逐漸加速擴張,直到高潮而爆發到達頂點。大膽直接、赤裸而肆無忌憚,儼然是凡德吉帕斯的創作標籤。

比利時終極現代舞團《騷紅》Blush

10月1~3日

台北社教館城市舞台

好的作品,不僅讓人想像奔馳,並且激發更多想像。成立了十多年的比利時終極現代舞團(Ultima Vez)總是讓人驚豔,層出不窮的點子與永遠用不完的精力,著實令人折服,堪稱當代最重要的舞團之一。其靈魂人物溫˙凡德吉帕斯(Wim Vandekeybus)更是橫跨藝術界的才子,身兼編舞家、攝影師、導演及演員等諸多才華,他的作品涵蓋多元性並以內容豐富著稱,更難得的是其作寓意深遠、創意百分百。

台灣觀眾對凡德吉帕斯的作品應不陌生,一九九九年的《非關慾望》與二ΟΟ一年的《有關借來的人生》皆為台北劇界掀起一陣狂潮。新作《騷紅》Blush二ΟΟ二年於比利時的布魯塞爾首演後,便馬不停蹄地世界巡迴,緊密的演出行程已排至明年底。

情是何物?直教人血脈賁張

《騷紅》訴諸的主題是「何謂愛情?」是奇蹟還只是單純的化學作用?是地獄?還是天堂?此作引用了希臘神話奧菲斯(Orpheus)與尤麗黛(Eurydike)(註)的愛情故事,並且在主軸下交錯多重錯綜複雜的支線。年屆四十而充滿蓬勃朝氣的凡德吉帕斯,再次將音樂、舞蹈、電影、燈光、佈景等元素結合呈現。

舞台左右邊各矗立著兩、三根圓柱鋼管,一名白衣女子忽隱忽現,背景傳來陣陣喧天的打鼾聲,另一女子退去底褲,騎坐在鼾睡男子身上與之交媾。隨著女人盡興地前後搖晃,男人的呼吸與鼾聲也愈發急促。女人的呻吟、動作逐漸加速擴張,直到高潮而爆發到達頂點。大膽直接、赤裸而肆無忌憚,儼然是凡德吉帕斯的創作標籤。

直條線的螢幕牆設計深具創意,讓舞者在衝撞飛躍後瞬間消失或從水底世界彈出;絕無冷場的行動、對話與噪音,一再地刺激觀眾的感官視覺神經,例如:女人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嘶喊、男人相互抬摃爭執、抓著青蛙而喃喃囈語的遊魂、到觀眾席收集頭髮、把毛髮打成果汁、脫光衣服狂叫、被凌虐的女人、滿場飛奔翻騰摔滾的爆發性動作……。一百一十分鐘的震盪,讓觀眾有的驚呼過癮,有的無法消受,德語的《國際舞蹈雜誌》Ballet International即評道:「精力充沛,但想法過多,以致許多段落缺乏連貫意義。」

愛情永遠是個扯不完的話題,它讓人瞼紅心跳、如痴如醉但也教人神經抓狂、淚流心碎!愛情也像漩渦一般,充滿快感但昏頭轉向。在激情以後,現實的殘酷,總是令人傷心欲絕。舞台成了手術台,醫生將手伸進女子的兩腿之間,掏出了女人破滅的夢與希望。男人與女人對愛的評價標準,也常是南轅北轍的;當女人拿著粉紅T恤問觀眾顏色時,男人認定它是藍色而女人卻說是橘色,所以暴力衝突是無可避免的。我們彷彿看到一齣由誘惑、妒忌、期待、慾望、猜疑、背叛、禁忌所編織的好戲。

剖析人性 反映愛情

今年八月,終極現代舞團受邀柏林國際舞蹈節(Tanz im August)演出,筆者有幸一睹為快,在近兩小時的演出中,筆者速記了七頁密密麻麻的筆記,好像有點頭緒,但仍有很多疑點。懷著興奮的心情衝向後台專訪凡德吉帕斯,以下是訪談內容摘要。

:《騷紅》涵蓋的內容廣泛,其所要表達的中心思想為何?

:人性之善╱惡、美╱醜的剖析。個人對情感的約束、控制能力,以及面對不同階段層面的愛所產生的反應,甚至沒有愛或渴求愛的種種情愫。

:請談談此作的創作過程?

:這是一個極私密性的作品,因為我也置身其中演出。一開始,我希望做較情緒性的作品,不要太抽象。這是一個關於男人、女人的故事但也超越性別。主軸是每個演員扮演同一個人,代表不同時期與個性,但不像古典作品,僅停留在這個角色,他們各有另一身分,並且變換伴侶關係。在主要結構之下,仍有很多空間、自由。

:作品一開始的白衣舞者Ina Geerts(飾尤麗黛)是中心人物,有時又像旁觀者,因為沒有保持在同一角色且不連貫,所以我看得有些混淆……。

:我喜歡這種混淆!沒有藝術是可以讓人完全看透、理解的。Ina剛開始即表白,我將不再甦醒。但她並不遵循希臘神話故事,當其愛人要引領她至天堂,她不斷勾引愛人回頭,她寧可要熱情的回眸,以足此生。因此,影片中的水底代表天堂,人與海豚像夢境般地追逐,最後的麥田再度回到天堂。

:在創作時你如何區分戲劇╱舞蹈或是在語言╱動作間取捨?

:我創作時是不區分戲劇或舞蹈的,不管是動作或文字都是來自要傳達的訊息。可以區分的是語言與非語言吧,許多文字是和舞者共同發展的,感覺驅動了身體,同時也將想法轉化成語彙。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我們企圖不斷地去發掘新的可能性,我再節選內容並去蕪存菁。

:你喜歡挑釁觀眾,是為了讓作品有現實的臨場感?還是有其他原因?

:我們曾邀請兩百位觀眾到排練場做即興演出對話,我想知道觀眾的反應。但後來放棄了,因為每個劇院要組織兩百人一起做演出的困難度太大。我並不是要挑釁觀眾,我認為藝術應該穿越界線,和觀眾產生直接關係,表演本身即是溝通與交流。

:在歐洲混合五、六種語言演出是常事,在亞洲除了英語之外,其他語系恐將令觀眾一頭霧水,文字在此作的分量不輕,你會修改作品嗎?

:我們考慮在香港及台北打字幕,正在洽談這個方案。記得有次在台北,我們試著講中文,那真是個天大的錯誤,因為我們實在說得太爛了(我倆相視大笑)!但有次在日本,一個演員和私人教師苦練了兩個月,將日文台詞倒背如流,觀眾反應很好。也許我們會將多數語言轉成英文。

動物啟發創作靈感

:舞者引用了許多獸類動作,影片中也用了海豚、豬與青蛙,它們有特別的象徵意義嗎?

:動物給我許多靈感,但主要是那種自由、無拘無束的感覺。舞者與海豚追逐共泳是要營造夢境。至於青蛙,有些觀眾直接連想,女子抓的青蛙代表的是王子!也有人說,豬是最接近人類思想的動物,看他們吃東西的那股原始精力與慾望。(筆者心想,依照中國人的看法,豬圈大概是影射地獄。)動物在每個國家都代表不同寓意,像是黑貓。我不認為需要太迷信,或把動物過度人性化。

:你經常結合音樂、舞蹈、電影等多媒體演出,這會是你未來的一貫風格?

:我拍過電影、做過廣播節目,有些演出並不涵蓋多媒體。我希望在每個作品中做新的嘗試。

:你曾說自己喜歡毀滅,你企圖在作品中破壞什麼?

:不是指暴力性的摧毀。我不喜歡穩定與常規,在作品中我必須先摧毀自我,絕不可重複自己。許多藝術家總是一再重複相同的把戲,我無法認同。

:你提過你不希望舞者只表現他們擅長的技倆,我看到你的表演者似乎皆是無所不能的,你如何挑戰他們?

:每個人的國籍背景皆不同,有些人不習慣在台上說話、演戲,在不同工作方式下,你隨時要克服所有的不適。我在乎的不是技巧的精準,而是情感的連繫。加上我不喜歡重複做過的東西,他們得不斷接受各種刺激、保持創新。

:未來有什麼計畫?

:拍電影,讓更多人看到我的作品,目前在為二ΟΟ五年的院線電影寫劇本,但和舞蹈無關。還有為三十位兒童及青少年編作音樂舞劇,也許還會成立子團,讓年輕人有機會跳我們的作品。

:你對未來藝術的看法?

:尊重個人獨特性的創作,謙虛、深入、真實而不刻意扮演。現代的藝術家有太多的經營廣告包裝。

解讀藝術家的作品,經常來自於觀者個人的生命經歷以及對藝術的認知與深入層度。弔詭的是,許多藝術家以內在的直覺反應為創作基礎,滾滾泉源傾洩而出,像是天外飛來一筆,多半藝術家可以高談闊論其動機,但是作品的意義則須憑觀者自覺。藝術沒有標準答案,重點是能否引起觀者共鳴。誠如凡德吉帕斯所言:「我要作品可以打動人心,給人想像,讓人做夢!」

文字|俞秀青 人體舞蹈劇場藝術總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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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希臘有個痴情的音樂家奧菲斯,其新婚妻子尤麗黛在花園被毐蛇咬死。他以感人的音樂求冥王讓其妻起死回生,條件是 在到達前絕不可回頭,但他在踩出最後一步時忍不住回看終日思念的愛妻,瞬間尤麗黛化為虛無。他終日彈著悲傷的曲調,最後因悲傷過度而死。另一說法是,他思 妻過甚,決定至陰間與妻長相廝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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