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 表演藝術雜誌

如果要去巴黎看表演，勸你不要夏天去。夏天，不只所有劇院停演，絕大多數公司行號、麵包店、甚至診所都關門。巴黎人能度假的出去度假，留下來沒度假的也不會有什麼好臉色。

劇院關門，演員也去度假了嗎？那倒不盡然。一到了夏天，法國各個大小城鎮，就都爭先恐後辦起一個又一個戲劇節、舞蹈節、音樂節、歌劇節、街頭藝術節‧‧‧‧‧‧各地的表演者也玩起大風吹，走江湖賣起藝來。所以當你夏天來到法國，最好的選擇就是下鄉繞地一遊。

巴黎歌劇院的尾巴

可是，如果你真的要在夏天去巴黎，如果你真的挪不出任何其他空檔，如果你很不死心地一定要在巴黎看一場戲，那麼，除了瘋馬、紅磨坊這類觀光秀，還有什麼可以選擇？

如果你到得早一點，在七月初，還可以抓住某些大型劇院常態節目的尾巴。比如說今年七月中之前，巴士底歌劇院還在上演羅勃‧威爾遜（Robert Wilson）導演的後現代歌劇《魔笛》以及Andrei Serban（其作品《麋鹿國王》曾在台北演過）導演的《奧泰羅》──舞台設計是碧娜‧鲍許的搭檔Peter Pabst；巴黎歌劇院還重排了古典芭蕾經典《精靈》La Sylphide。意者請快上網訂票。

殺手淡菜與蕾絲咖啡

不管去老歌劇院或是巴士底廳歌劇，附近都有一家連鎖餐飲店可以光顧，那就是賣moules 的比利時餐廳Leon──跟盧貝松電影的殺手同名，應該不難記。 Moules的正式名稱叫「淡菜」，香港叫「青口」，總之都是一些不像海鮮的名字，也許你寧取其俗名「孔雀蛤」（不曉得是不是同一樣東西）。這家標榜布魯塞爾口味的淡菜店，除了一盆盆白酒、芹菜、番茄、或是普羅旺斯香料蒸煮的淡菜外，還有濃香四溢的焗烤口味。而我熱愛的比利時啤酒Leffe brune（棕色列夫），也是最佳的佐餐飲料。

只是，來這兒用餐得注意兩點：第一是別錯過開演時間。法國一般演出都是八點半開演，嘉惠眾多七點下班的市民；但歌劇演出因為較長，往往在七點半開演。第二點要注意的識別吃太飽（雖然很難！）否則一開演，美妙的音樂奏起，你就會嚐到花三四千台幣，讓莫札特或威爾第伴你入眠的滋味了。

巴士底歌劇院附近還有一家咖啡店，迥異於左岸的「花神」或「雙叟」的觀光化，這家「工業咖啡」（Café de l’Industrie）可是在地又活生生地充滿年輕的藝術氣息。牆上的巴洛克油畫加上豐盛的盆栽，造成奇異的古典又現代氣息。許多年輕藝術家和學生混跡其中，喝一杯酒或吃一頓好吃的今日特餐。有人透露那些姣好的女服務生全是雷絲鞭，這小道消息僅供參考。嗯，男同志請直奔不遠處的瑪黑區。

巴黎夏日藝術節

難道巴黎夏天沒有藝術節？你問對了。有。每年七月中到八月中，市政府為了照顧鬱悶的巴黎人和無聊的觀光客，特地籌辦了以露天演出為主的Paris Quatier d’eté，是個節目多樣的綜合性藝術節，多數邀演國際團體──去年優劇場也曾受邀，不幸卻碰上全國性罷工而停演。今年的節目可以上網搜尋。

希臘街上的荒謬劇場

至於其他進入「觀光級」的長駐劇瑪，在Lucernaire藝術中心演了約三十年的《小王子》已經消聲匿跡，還在拉丁區雨榭劇院（Théâtre de la Huchette）上演的尤涅斯柯《禿頭女高音》La cantatrice chauve和《課堂驚魂》La leçon則已超過半個世紀。導演還是首演時的導演，演員則已物換星移多少回。不過建議想去瞻仰荒謬劇場殿堂遺跡的朋友最好先讀讀劇本（《禿頭女高音》桂冠有劉森堯譯本，《課堂驚魂》唐山有鴻鴻譯本），否則台上大玩語言遊戲、台下一頭霧水，恕不負責。

這兩齣戲在九十人座的小劇場內，七點一齣、八點一齣，聯票有打折。劇場所在地乃是拉丁區的希臘餐館街，一路盡是燒烤的香味和現場演奏的樂聲，為了吸引觀光客還提供摔盤子娛樂。荒謬劇或希臘餐，總有一項會讓你覺得不虛此行。

蒙馬特的狡兔之家

對於不想端起來廳歌劇、也不想充學究跟荒謬劇打交道，只想享受一點純正法國風情的朋友，我通常推薦「狡兔之家」（Au Lapin Agile）。這店名有個諧音的笑話，導遊書多半都會提，這裡就不贅了。從前是畫家、詩人群聚的小酒館，後來變成純供購票入場的娛樂表演，而且以日本觀光客居多。大約三、四十人的一個小廳，觀眾圍坐，每晚從九點到凌晨兩點，連串的表演節目包括香頌、手風琴、玩笑說唱、小型舞蹈，和那些大型聲光康康秀不同的是，這裡充滿溫暖親密的感覺，品著一杯紅酒，猶如身在歷史場景之中。我不只一次帶不同興趣的朋友前往，從來都是欲罷不能、興盡而返。

不過，要得知最新的表演訊息，還是到書報攤買一本每週三出版的Pariscope吧，所有文化、娛樂資訊應有盡有。後面還附英國Time Out的英文推薦指南。不幸的是，網路版的Pariscope已於去年年初停刊了。有所不解時，就問問鄰桌的客人吧。雖然巴黎人對觀光客出名地冷漠，但放心，夏天的巴黎，你問到觀光客的機會大得多。「隨機偶合」地交換好康與苦水，本來就是旅行的一大樂趣。你也只好這麼想。誰叫你不廳我的勸告，一定要夏天去巴黎。

文字｜鴻鴻 劇場 電影導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