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劇魅影》真是夠擾嚷。有一日,清晨的兩廳院廣場進來了數輛巨型卡車,工人們小心翼翼地卸下金色的水晶吊燈,以及巨大工程裡每一件不能稱小的小零 件,水晶燈杵在艷陽下,讓電視媒體的攝影鏡頭在廣場上像蜜蜂般鑽進鑽出。那一個星期裡,劇院地面層的廊道間彷彿進來了一位霸道的客人,行李多如牛毛,巨如 高山,一天天在國家劇院內拼裝雕琢出另一個劇院。然後,有一天,廊道裡不再擁擠,我們聽到了悠揚的魅影。
《歌劇魅影》的製作,是一 個整體輸出,以及高度精確的整合,其實,就算把環繞音響加進去,根本沒有什麼高科技,幕後是所有流程細節整合的成果。整個製作的流程,把人為因素降到最 低,才能確保每一日都是同一個水平的演出品質。但表演這一行,活脫脫是人為因素的組成,用情感搏情感,偏偏裡面還要有高度的技術控制,做到能符合最大多數 人口味的穠纖合度。《歌劇魅影》對台灣表演藝術最大的衝擊便是複製化,在故事、音樂、演員、造型、節奏以及快速順暢的舞台變化之外,他們複製在掌握之下的 緊張情緒、扣人心弦、哀歎與讚美。
台灣表演藝術複製化的能力夠不夠?問這個問題的同時,在我心裡響起另一個問號:藝術如果複製化之後,那個 搏感情的純度還夠不夠?台灣表演藝術的複製化能力與環境也許還不夠純熟,但搏感情的純度不容置疑。一月六日我們聽到了伍國柱過世的消息,那位用作品搏生命 的青年編舞家,終於無法來得及回到殷殷等待他的舞台。我們在二月號裡重新回顧了這一年的表演藝術舞台,選出我們印象深刻的作品片段,它們說再見了,它們或 許無法複製,但因為獨一無二的純度,讓我們再回頭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