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 表演藝術雜誌

他想脫下面具，他打電話給異國的朋友，他買張機票，他收起必帶的iPod和相機，他在隔天中午背著行囊跳上飛機，他逃離台北。

他的旅程就此開始——張翰，旅遊衝動型水瓶座，去過日本九次、大陸的內蒙雲南北京上海，他屈指歷數：「巴黎、雪梨、洛杉磯、曼谷、普吉島、峇里島、尼泊爾……」繁如天星，就像他的經歷一樣多元：他是電影與舞台劇演員、紀錄片與廣告片導演、廣播電台主持人，還有，目前仍是自由行遊客，嚮往成為真正背包客——可以背著大包行李而不是拖著登機箱，可以因行程考慮而直接睡機場，可以走萬里路結交各國好友——的旅人。張翰在去年林奕華之《水滸傳》中飆演兄弟情義，今年《西遊記》則變成一場修煉，旅行就是修煉。

原來旅行就是發掘自己的旅程

你無法想像，當陽光明媚風光旖旎，獨自一人，遇上非預期的事情或無法逃開的自己，是什麼驚濤駭浪的感受。張翰回想那次去紐約，懷著朝訪藝術與民族大熔爐的心情，卻剛好遇到九一一事件。「天空都是煙塵，到處都在塞車，人從大樓像螞蟻一樣擠過來……後來整個城市變得很安靜，沿路插滿國旗、蠟燭為死者哀悼，沒有什麼生命力。」他哪裡也去不了，玩樂情緒頓減，走馬看花，品味著混亂而詭譎的紐約。

「我最想說的是二○○四年到菲律賓長灘島的旅行。」張翰喜愛水上活動，想去那裡拿潛水執照，工作忙完受不了，便轉機、轉車、涉水，到達交通不便的美景天堂長灘島。「我把自己一個人丟在那裡十天，想的是上潛水課、拿執照、吃喝、交朋友。」張翰描述：「旅行當然會想要有豔遇，我抱持太多的美好憧憬，卻只感覺『應該』飄浮在空氣中，走在街上不開心，待了兩天，覺得好痛苦！」他花了一整天想，這是怎麼了？一個人旅行，沒有對象可以傾吐與投射。當獨自在異地，發現預設太多框架，而豔遇太遠，這時，他只有放掉舊有的自己，體驗當下的滋味；「吃到什麼都覺得美味，哈啦什麼都感到高興。」後來幾天，張翰把潛水店與附近餐廳當作交流地點，結識了幽默的荷蘭人，融入當地民情，豁然開朗。「原來旅行就是發掘自己的旅程。」這又痛苦又很爽的長灘島之旅，成了他旅行概念的轉捩點。

「雙手拿著包袱，你無法給予別人，也無法收到別人的禮物，除非你丟掉包袱——也就是對旅行的自以為是的預設。」張翰漸漸變成向內探索的旅人，他出發於逃開原本的環境，或是遠離那個環境下的自己，到頭來卻發現「你無法逃離自己，反而更接近真正的自己！」放掉預設的框架，用最直接的自己與周遭人事物發生最純粹的互動：「不管發生什麼，都是『我的旅程』。」由於可以誠實面對自己，所以張翰可以坦蕩率真。

當個瘋狂的旅行者

張翰說自己是瘋狂的旅行者，想怎麼瘋狂？「想去荷蘭阿姆斯特丹呼大麻！」做過最瘋狂的事是在東京和朋友通宵聊天、喝酒、吃東西、坐地鐵晃蕩，直到天明。遇過最麻煩的一次在六本木，被女服務生錯認為曾經打人鬧事之輩，幾個高大的警衛已經把他拖到外頭準備扁他……還好友人一再解釋辨明，才逃過一劫。最意外的遭遇發生在尼泊爾錄製遊戲節目，到達的前一天，當地老虎咬死人，他們一行人躲在僅有木板牆與紗門保護的木屋內，真實感到生命受到威脅，「我還是屬虎的咧，怎麼想到有一天會老虎威脅？」張翰玩笑開得認真。最嚮往的國家是法國，他去過巴黎，「每一塊屋瓦、磚頭、馬車路，都有它的歷史，巴黎人生活步調輕鬆，紅酒很便宜，可以一直喝到掛。」旅行也未必要去大國，張翰就非常喜歡台東和蘭嶼，因那裡是尚未被污染的天然淨土。他還想過，開個行動咖啡館，邊走邊玩，讓咖啡跟著他遊蕩……。

旅行帶給他藝術啟發。「那是一種視野的開創，在觀念、美學、創造性上，你看到正在發生之事、地方國家的文化、人們面對事物的反應方式。」張翰透過旅行，尋回外界與自我相互流通的能量：向內看，打開自己，然後才能向外敞開與打開視野。旅行前的他，跟一般人相仿，容易面無表情；旅行後的他，搭捷運都在微笑，輕鬆看待自己生活的地方：「旅遊回來我會發亮，我感覺心中充滿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