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 表演藝術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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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遠遠走來，肩上坐著一隻老虎布偶，搖搖擺擺……我愣怔地看著他穿過人群，行過蔬果攤打鐵舖小雜貨店……與人招呼交談……一對父子停了下來，小孩掩不住興奮雀躍，他們簡短商議，最後，小孩依偎著老虎布偶，對著他的相機擺出姿勢微笑……原來這是一座簡易流動相館啊，我突然覺得這一切超現實了起來。西北邊省的主要住民屬Pashtun（又稱Pukhtun或Pathan）族，是巴基斯坦的四大部族之一，與阿富汗主要部族同一種族，源於伊朗人與土耳其人混血，因支持塔利班政權而成了國際新聞中常被討論的一支族裔。他們多蓄鬍有著淡褐色皮膚，深眼窩高顴骨，身形高大，極容易辨識出來，有些是褐髮，綠或藍色眼珠。Pashtun人剽悍不羈，在印度抵禦英國殖民的戰役中扮演重要角色，也是最晚順服巴基斯坦中央的部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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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wari隘口（Lowari Pass）。海拔三千一百一十八公尺。山崖上巨大的冰壁流淌著雪水，地上因泥濘的冰磧土石，崎嶇難行。西北邊省山區偏遠處封閉荒涼，一年只有夏季雪溶後短短數月才能與外界交通，唯一可行的狹窄棧道也多因冰河沖刷土崩石落，相較於我曾旅行過的戈壁沙漠、疏林草原或貧瘠高原，這冰封不毛山區更加行路艱難。巴基坦境內多高山，世界上最高的五十座山峰中，巴基斯坦就佔了二十座，北部著名的K2峰（世界第二高峰）是許多高山征服者的夢幻天堂。我們在山間盤桓上下，有時越過湍急的冰川陷入河床亂石，有時與前方來車在高聳的絕壁間危顫會車，我強忍著劇烈顛簸與高山反應所引起的轟隆隆耳鳴，不時恍惚以為整座山似要傾壓崩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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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Islamabad近郊。Taxila古城遺址。南亞次大陸最知名的犍陀羅時代佛教遺址之一，一九八○年列入世界遺產。書上說，七世紀玄奘到訪時，城市已荒涼……印度河流經巴基斯坦，是巴基斯坦的母親河，也是人類文明最早發源地之一。公元前一千年，印度河流域產生許多城邦國家，犍陀羅脫穎而出。公元前六世紀，Taxila成為犍陀羅都城。公元前三二六年，亞歷山大大帝經此入侵印度。孔雀王朝時期，佛教成為犍陀羅國教，Taxila香火鼎盛，成為宗教、哲學、藝術中心，佛教由此東傳中國。之後，貴霜、大夏、大月氏人先後入侵……公元五世紀，白匈奴鐵騎屠城，犍陀羅徹底滅亡。我看著沒了頭顱的佛像，想像文明的興起與崩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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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hyber隘口（Khyber Pass）部落自治區地標。Khyber隘口是巴基斯坦連接阿富汗最重要邊防，也是歷來入侵印度次大陸外族軍隊必經山口。隘口山區住民仍維持古老部落宗族自治，獨立於地方政府，不受巴基斯坦法律管轄。軍火、毒品、部落血仇火拼、三不管地帶、恐怖分子溫床、綁架觀光客勒贖、無法無天……找來的資料上盡是這些恫嚇字眼……經過繁瑣手續，我們終於得以進入，自然隨行少不了當地派任的軍警，嚮導的聲音有些緊張，提醒我們不要將頭伸出車外張望，他隔著車窗為我們介紹沿途「風光」：頹圮髒亂的阿富汗難民營、被炸彈攻擊燒毀的美軍卡車殘骸、當地最大毒梟的豪宅……離開後，我們獲贈一只證書，書寫著日期及我們赴此一遊……彷若恭賀我們全身而退毫髮無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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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邊省首府Peshawar。清真寺裡禱告的人肅穆虔誠，我們到訪的前一星期附近市集剛發生爆炸案……伊斯蘭激進主義者活動頻仍，籲求將巴基斯坦建為伊斯蘭基本教義國家，痛斥國家領導人是親美走狗，多次刺殺總統未果……我們在著名的Qissa Khawani市集遊逛，不時可見到荷槍的軍警監視巡邏……Qissa Khawani意「說書人市集」，舊時是駱駝商隊休憩補給交換行旅見聞與故事的地方。八○年代，美國協助巴基斯坦在Peshawar訓練聖戰士抵禦蘇聯，九一一事件後，昔日盟友反目，西方情報局協同親美政府戮力掃蕩聖戰士、蓋達組織及匿藏的前塔利班政權分子……市集裡庶民尋常生活營營碌碌，但耳語、秘密活動、暗殺、炸彈攻擊……隱然勃發。

作者按：寫此稿時，巴基斯坦民眾因不滿其總統Musharraf在總統大選前獨裁宣布國家進入緊狀態正發起大規模抗爭。布希政府在敦促巴基斯坦民主改革與拉攏Musharraf作為其反恐夥伴間技巧運作求取平衡，我緊盯CNN留意各方表述，國際政治嚴苛，言語背後，權力操弄私己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