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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代導演的參與,讓傳統歌劇得以和時代經驗對話,繼續鏡照人類行為的變化與恆常。圖為莫札特歌劇《女人皆如此》的現代面貌。(金革唱片 提供)
特別企畫(二) Feature 走進歌劇世界(下)

經典新詮,現代人的迷藥或解藥?

當代歌劇製作面面觀

當代導演的參與,讓傳統歌劇得以和時代經驗對話,繼續鏡照人類行為的變化與恆常,其意義遠勝「拯救一項垂死的藝術」。……歌劇對今日觀眾的意義已有別於過往,就像每一代都在修正其歷史觀、藝術觀,以差異的敘事反映時代需求,試圖為當前社會與心靈的疑難提出診斷、甚至解藥,歌劇演出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環。

 

當代導演的參與,讓傳統歌劇得以和時代經驗對話,繼續鏡照人類行為的變化與恆常,其意義遠勝「拯救一項垂死的藝術」。……歌劇對今日觀眾的意義已有別於過往,就像每一代都在修正其歷史觀、藝術觀,以差異的敘事反映時代需求,試圖為當前社會與心靈的疑難提出診斷、甚至解藥,歌劇演出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環。

 

歌劇是音樂最豐富、最複雜,也最全面的藝術,像人生一樣精彩,是音樂的極致。

——法國鋼琴家胡米耶(引自焦元溥《遊藝黑白》)

歌劇是音樂和戲劇的結合,是一門綜合藝術,也可以說是最早的跨領域藝術。但也因此,往往被音樂界視為不純粹的音樂,被戲劇界視為有限制的戲劇。但是,偉大的作曲家多半以歌劇作為他們畢生創作的精粹,讓音樂為具體的情節和角色服務,藉戲劇元素擴張了音樂表現幅度。

歌劇改革,深入意境與角色詮釋

西方歌劇勃興於十七世紀,大盛於十九世紀,進入二十世紀,漸被流行音樂劇所取代,其命運和被流行音樂取代的古典音樂、或是被速食店取代的典雅餐廳雷同。對大眾而言,音樂劇的音樂琅琅上口,不像歌劇那麼繁複,劇情進展節奏也較快。歌劇和音樂劇有其血緣關係,也有其競爭立場。音樂劇大量向歌劇學習,歌劇卻也受音樂劇活潑的演出影響,越來越要求能唱能演、渾身解數的全方位表演者,製作手法也推陳出新,不斷吸引年輕觀眾走進歌劇院。走在歐美各大城市,你會發現一個奇特的現象:除了紐約和倫敦這兩個音樂劇的朝聖大本營,多半城市的歌劇院反而比音樂劇來得普及——這是怎麼回事?

歌劇演出的傳統方式,大體採十九世紀的寫實主義。服裝、佈景儘量逼真,一些場面壯盛的歌劇(如《卡門》、《尼貝龍指環》、《納布果》、《阿伊達》……)還不時可見真牛、真馬、真駱駝上台。雖然表象寫實,但表演卻十分欠真實。主唱者往往一開口就脫離了角色,站到台前,面向指揮和觀眾一曲到底,把歌劇演出變成了獨唱會。而且許多戲碼共用一成不變的華麗佈景服裝,也難以契合個別演出的情調。這種「臃腫」的演出風尚,到了二十世紀被布萊希特等戲劇家大力撻伐。

二次大戰之後,拜魯特音樂節為了擺脫納粹陰影,開始以「去歷史化」的抽象極簡風格,演出華格納的作品,也帶動了歌劇改革的風氣。如何用舞台上的視覺線條、色彩、動態來詮釋歌劇的內在精神而非表象劇情,成了二十世紀後半歌劇搬演的主要思潮。於是,歌劇導演和設計群的位置日益重要。一方面,歌劇名伶卡拉絲對角色的深刻詮釋,賦予每一段音樂轉折合理的動機,改變了炫技取向的演出傳統,樹立了歌劇表演的新標竿。另一方面,在一些亟思破舊立新的歌劇院總監邀約下,新一代歌劇導演、戲劇導演、編舞家、甚至電影導演,紛紛投入歌劇製作,也讓歌劇的當代風貌大幅改觀。

逼視細節打磨發光,挑戰框限雖敗猶榮

時至今日,音樂劇和歌劇演出的演出型態恰成對比:走遍世界,你會看到一個模子打造出來的《貓》、《歌劇魅影》、《拜訪森林》,然而每家歌劇院的《指環》、《茶花女》、《唐喬望尼》,從視覺主題到角色詮釋,卻可能都大相逕庭。新製作無須改變一個音符,而是去逼視每一個可能的細節,將之打光磨亮。當代歌劇演出的重點不僅在於其視覺元素的「現代化」,更在於開掘潛藏在音樂與劇文中的的深意。例如《後宮誘逃》可以強調其中的東西文化差異,也可以處理成男人與女人的攻防戰。《伊多美聶歐》和《阿伊達》雖然一喜一悲,卻都有男主角與敵國公主的癡戀,可反映當今世界族群衝突的問題。《蝙蝠》裡所有人都在扮演別人的角色,更可視為對人生真相的反省。這些議題只要在演出中稍加明示暗示,都足以喚起觀眾深切的共鳴,也會豐富對音樂的理解。

當然,並非所有新詮都如此成功,也多的是譁眾取寵的製作,取不了寵反而討罵。然而當年華格納媳婦溫妮菲有句名言:「被激怒總比無聊好。」一語道破當前古典音樂的處境。面對當代觀眾,該把歌劇當作博物館裡陳列的殘骸,還是街頭活生生的流浪藝人?在台灣,歌劇的製作經常以「忠於原作」的名義,在劇場表現手法上因循守舊。問題在於,忠於原作的哪個層面?鋼琴家齊瑪曼在討論莫札特鋼琴的演奏詮釋時指出,如果不知道莫札特當時樂器的性能,不知道其追求的效果而一位在現代鋼琴上「忠於」他寫的指示,「是相當危險的」。同理,一味忠於莫札特用來取悅或挑釁他的觀眾的方法,對生存經驗迥異的當代觀眾,可能造成反效果。那些偉大作曲家一個個都是他們所處時代的叛逆者、改革派,他們若看到今日的劇場、今日的群眾,恐怕比起那些最瘋狂的歌劇導演還要手癢。

當代導演參與,讓傳統歌劇與現代對話

一般戲劇製作在節奏與台詞增刪上自由得多,但歌劇的音樂也帶來無可匹敵的力量,增加了處理的難度,也同時增加了表現的面向。我們不難發現,歌劇不僅如一般人的印象,只適合呈現愛的狂熱與失落的情境,也能處理性別戰爭、文化的衝突與融合、階級與權力的交替等複雜問題,擁有作為人類行為縮影的代表意義。有音樂「加持」,讓觀眾在心理上更容易接受其典範價值。音樂與戲劇的雙管齊下,令人折服於全面美感的體驗中,有如進入一項儀式。

當代導演的參與,讓傳統歌劇得以和時代經驗對話,繼續鏡照人類行為的變化與恆常,其意義遠勝「拯救一項垂死的藝術」。依巴黎歌劇院現任總監傑哈.莫提葉的說法,不是藝術需要當代人拯救,而是當代人需要靠藝術指引迷津。歌劇對今日觀眾的意義已有別於過往,就像每一代都在修正其歷史觀、藝術觀,以差異的敘事反映時代需求,試圖為當前社會與心靈的疑難提出診斷、甚至解藥,歌劇演出也是其中重要的一環。音樂潛在的情感融合能量與治療能力,無形中彌補了時代與時代、人與人的鴻溝,解藥即已蘊藏在其形式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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