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羅托斯基過世後十年,也是劇場實驗室創立五十週年紀念。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宣布:二○○九年為「葛羅托斯基年」。
葛羅托斯基年?葛羅托斯基何德何能,可以獲此殊榮?
更重要的是,已經「離開劇場」的他,對劇場人還有影響力嗎?
一九六○年代,葛羅托斯基(Jerzy Grotowski ,1933-1999)領導的波蘭「劇場實驗室」(The Laboratory Theatre),開始被譽為世界最偉大的劇團。七○年代,劇場大師彼得.布魯克在他的《空的空間》書裡說:葛羅托斯基是史坦尼斯拉夫斯基以降,最獨一無二的劇場導演。
一九八○年代之前,葛羅托斯基發表〈假期〉長文表示,有些字眼的當代意涵已跟原意斷裂──「劇場」二字更是如此。他要離開劇場,將力氣花在更本質的功夫上。九○年代,葛羅托斯基受邀在義大利小城,成立「葛羅托斯基工作中心」(Workcenter of Jerzy Grotowski),持續在表演本質上面進行探索。
一九九九年,葛氏過世。十年過後,同時也是劇場實驗室創立五十週年的今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宣布:二○○九年為「葛羅托斯基年」。葛羅托斯基年?葛羅托斯基何德何能,可以獲此殊榮?
波蘭人跟世界劇場的同事們,對他的認知有什麼差別?更重要的是,已經「離開劇場」的他,對劇場人還有影響力嗎?
葛羅托斯基讓表演者學著發現「完整的自己」
搭配今年四月在波蘭舉辦的「歐洲劇場獎」頒獎典禮與學術演討會裡,葛羅托斯基學院和「國際劇評人協會」共同主辦一整天的會議,來討論葛羅托斯基之前,跟之後的波蘭劇場,以及世界劇場。
美國文化評論巨擘蘇珊.宋坦(Suzan Sontag),在為劇場大師安東尼.亞陶(Antonio Artaurd)的英文版全集的序言裡提到,世界劇場的發展可以用倡言「殘酷劇場」的亞陶為分水嶺。在這場國際劇評人雲集的研討會裡,葛羅托斯基也被視為是世界劇場發展的另一個指標性人物。
波蘭的學者指出,葛羅托斯基認為,表演者得透過三個階段來進入角色:你得先了解自己,你得了解導演對於這齣戲的理解,接下來才是你對於角色的理解。這跟我們經常掛在嘴上的「演員得嘗試去詮釋角色」的認知,非常不同。其他國家的學者,也都非常強調葛羅托斯基,就是因為經由肢體與異文化學習的過程,讓表演者得以學著發現「完整的自己」。
雖然葛羅托斯基的演員們,早已各自凋零。但是,波蘭劇場實驗室的聯合創辦人,同時也擔任「戲劇顧問」的法爾岑(Ludwik Flaszen)思慮仍然清晰。他現在不但是「葛羅托斯基學院」的聯合院長,筆下的葛羅托斯基研究與思考論文集,也將陸續出版。
葛羅托斯基年在波蘭的另一個重要活動,是「葛羅托斯基顯影」攝影展。參觀者在看到年輕時期的葛羅托斯基,以及他的演員們時,都會不禁被他們充滿青春氣息的神情所吸引。年底,波蘭還要舉行盛大的研討會跟工作坊,最特別的地方是:工作坊將在葛氏早年對團員實行森林移地訓練的森林中進行!
持續對表演者的聲音與身體訓練進行探索
其實,葛氏真正待在劇場工作的時間,不過十五載左右。早期,他將他理想中的劇場稱做「質樸劇場」(poor theatre,又翻成「貧窮劇場」)。他跟演員們的實驗,後來被彙整成《邁向質樸劇場(貧窮劇場)》一書。按照書中的解釋,劇場應該「用最少的事物來獲得最大的效果」。葛氏認為,演員/觀眾/空間,以及這三者之間的互動,就是劇場的全部。
為了做好準備,葛氏對演員(後來,他認為應該用「表演者」Performer這個稱呼)聲音與身體的要求極高。就算離開了劇場,葛氏還是持續對表演者的聲音與身體訓練進行探索。葛氏堅信,表演者所要呈現的是人的本質。
葛氏離開劇場後的發言,慢慢讓人覺得有些「玄」或有些「禪」。但是,葛氏並不只是述而不作。他的工作中心,持續邀請「目擊者」(他說,觀眾只是被動地被餵養作品,目擊者則必須主動理解當下的所見與所感),來目擊他持續發展中的創作。
這個叫做《行動》Action的作品,每晚只邀請不到十名目擊者參與。一九九九年,我因為擔任「優劇場」製作人之便,得以跟劇團成員一起在歐洲巡演的空檔,專程到同時也曾是劇團藝術總監劉若瑀的老師的葛羅托斯基的工作中心一探究竟。
表演者是充滿警覺的獵人,同時也是充滿知識的人
一開始,九名表演者像風一樣的飄進表演空間。五十分鐘裡,他們以獨特的聲音與身體或唱或吟。整個空間充滿著他們的能量,我們像被一圈特殊的風給籠罩著。忽然,他們在剎那之間就消失了,空間又恢復到我們等待演出時的寧靜。
就在那一秒鐘,我們通通確信,這些人在面對生活與表演時的反應,並不會有差別。他們隨時保持著警覺卻輕盈,中性卻又充滿意義的身體與聲音——再寫下去,我也要變得又玄又禪了。但是,只要親自目擊這些人的行動,就會堅信,葛羅托斯基所說的「表演者是充滿警覺的獵人,同時也是充滿知識的人」是可以辦到的。
葛氏說,劇場只是個載體。彼得.布魯克在波蘭「葛羅托斯基學院」今年出版的葛氏專書,書名也反映出相同的意義:《劇場只是個形式》Theatre is Just a Form。葛氏已進一步地將「表演」,推往人可以藉此與生命對峙的境界。
葛羅托斯基以最質樸的形式,展現出人在空間中的最豐富性。為了完成此舉,表演者更得全面性地投入。也就是說,葛氏讓我們看到的是「豐富的劇場」。他在劇場內外的思想與實踐,大大豐富了世界劇場的發展。
彼得.布魯克:「葛羅托斯基是獨一無二的」
原本西洋戲劇史教科書指出:現代劇場可以「殘酷劇場」的倡議者亞陶(Antonio Artaud 1896-1948)作為分水嶺。
亞陶不曾創作出他理想中的作品,葛羅托斯基則不然。他的寫作、專訪、工作坊教學、他與徒眾們的創作,以及工作中心的持續經營,在在讓世人看到他所談所想都是可以被實踐的。劇場研究者與工作者,隨著葛氏逝去之後的重新思考與沉澱,益發確認布魯克對葛氏的評語:「葛羅托斯基是獨一無二的」。
二○○九年的葛羅托斯基年活動,勢必在表演與研討活動上面,讓人們發現更多葛氏所帶給世界的珍貴遺產。
葛羅托斯基年活動大事紀
整理 李立亨
四月 波蘭:第十一屆發聲藝術節(Giving Voice: International Festival of the Voice)
葛氏研究世界不同民族的發聲,並據此提供表演者作為學習基礎。這個藝術節,受到葛氏相當大的啟發。
六月 英國:葛羅托斯基研討會與工作坊
十月 法國:葛羅托斯基研討會與攝影展
由索邦大學與法蘭西學院聯合主辦,龐畢度中心還將舉辦劇場實驗室攝影展。
義大利、美國、古巴、波蘭:葛羅托斯基研討會與工作坊
相關網站 葛羅托斯基學院官網(The Grotowski Institute) www.grotowski-institute.art.p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