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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士鐵路奇被形容為:「他是人如嬰兒般純淨,作品卻如魔鬼般懾人的可怕導演。」(台北藝術節 提供)
特別企畫 Feature 劇場官能新體驗/聚焦藝術家 專訪義大利劇場導演

卡士鐵路奇:劇場有趣的地方就在於它的「未知性」

巴黎《世界報》Le Monde在他的作品於亞維儂藝術節上演後,定位他「已正式向大師報到」。西班牙里屋雷劇場總監李果拉(A. Rigola)形容「他是人如嬰兒般純淨,作品卻如魔鬼般懾人的可怕導演。」擁有美術與雕塑的背景,義大利劇場導演卡士鐵路奇由於擅長多元媒材的組合運用,如裝置藝術般的劇場風格,打破劇場時間與空間流動的方式,呈現出彷彿夢境的幻覺感,其獨特的戲劇魅力,使他如旋風般席捲歐陸,成為最受矚目的當代藝術家。

二○○八年發表的《神曲三部曲》,是卡士鐵路奇最為人知的重要作品,他將閱讀但丁的《神曲》La Divine Comédie所感受到的恐懼,以劇場形式表現出來,發展成《地獄》、《煉獄》、《天堂》三齣戲。在《地獄》篇中,偌大的亞維儂教皇宮中,火燒的鋼琴、兇惡的犬獸,圍攻撕咬倒在地上的男人;驚悚的畫面,跳接溫馨純真的片段,詭譎氣氛牽動著觀者的情緒起伏。不同於《地獄》的視覺性,《煉獄》呈現的是一個私人生活,一個中產階級的寫實場景,時間緩慢流動。《天堂》則是一個裝置藝術,每次只有五名觀眾觀賞,卻教人有說不出的感動。

《神曲三部曲》的大受好評,立刻受邀至世界巡迴演出。然而,巡演過程中,一位團員在舞台上發生意外致死,這讓卡士鐵路奇異常難過,從此宣布停演,《神曲三部曲》就此成為絕響。今年,卡士鐵路奇將帶來另一代表作品《嘿,女生!》,與台灣觀眾見面。本刊趁他來台勘查場地之際,邀請劇場資深編導鴻鴻獨家專訪,一談美術背景如何影響他的劇場創作,以及對於劇場的文本、空間、材質運用,他又有何獨特見解。

巴黎《世界報》Le Monde在他的作品於亞維儂藝術節上演後,定位他「已正式向大師報到」。西班牙里屋雷劇場總監李果拉(A. Rigola)形容「他是人如嬰兒般純淨,作品卻如魔鬼般懾人的可怕導演。」擁有美術與雕塑的背景,義大利劇場導演卡士鐵路奇由於擅長多元媒材的組合運用,如裝置藝術般的劇場風格,打破劇場時間與空間流動的方式,呈現出彷彿夢境的幻覺感,其獨特的戲劇魅力,使他如旋風般席捲歐陸,成為最受矚目的當代藝術家。

二○○八年發表的《神曲三部曲》,是卡士鐵路奇最為人知的重要作品,他將閱讀但丁的《神曲》La Divine Comédie所感受到的恐懼,以劇場形式表現出來,發展成《地獄》、《煉獄》、《天堂》三齣戲。在《地獄》篇中,偌大的亞維儂教皇宮中,火燒的鋼琴、兇惡的犬獸,圍攻撕咬倒在地上的男人;驚悚的畫面,跳接溫馨純真的片段,詭譎氣氛牽動著觀者的情緒起伏。不同於《地獄》的視覺性,《煉獄》呈現的是一個私人生活,一個中產階級的寫實場景,時間緩慢流動。《天堂》則是一個裝置藝術,每次只有五名觀眾觀賞,卻教人有說不出的感動。

《神曲三部曲》的大受好評,立刻受邀至世界巡迴演出。然而,巡演過程中,一位團員在舞台上發生意外致死,這讓卡士鐵路奇異常難過,從此宣布停演,《神曲三部曲》就此成為絕響。今年,卡士鐵路奇將帶來另一代表作品《嘿,女生!》,與台灣觀眾見面。本刊趁他來台勘查場地之際,邀請劇場資深編導鴻鴻獨家專訪,一談美術背景如何影響他的劇場創作,以及對於劇場的文本、空間、材質運用,他又有何獨特見解。

2010臺北藝術節《嘿,女生!》

8/5~7  19:45 

8/7~8  14:45 

台北啤酒工場347成品倉庫

INFO  02-25289580轉196

Q:《嘿,女生!》曾在不同場地演出,我看到的版本是在教堂,想請問你為什麼選擇教堂,以及對場地的選擇原則?

A《嘿,女生!》這齣戲沒有舞台設計,因此空間的選擇就更加重要。選擇教堂的原因是,《嘿,女生!》本身帶有宗教意涵,呼應西方的基督教文明;但場地的選擇必須考慮實際條件,亞洲沒有教堂,在台北的演出場地我選擇台北啤酒工廠的倉庫,這裡屬於工業空間,跟教堂的氛圍完全不同,但我認為這樣很好,因為不只是空間詮釋表演,表演也在詮釋空間。

Q:從你一九九九年的《創世紀》和近年作品中,我發現你非常注重表演中使用的材質。例如《嘿,女生!》的開場(誕生)便用了一種黏稠的材質,之後還有電與面具;你去年在亞維儂演出的《地獄》還有一台燃燒的鋼琴。請問你運用這些材質的動機跟目的為何?

A材質就是劇場溝通的語言,所以使用材質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舞台效果,而是為了喚起記憶。《地獄》中那台燃燒的鋼琴,「火」是代表能量,火從鋼琴冒出來代表這種能量是「音樂」。透過材質可以蛻變成另外一種物質,所以材質的目的是變形;《嘿,女生!》中的黏稠材質是橡膠,代表皮膚。

Q:你做過一些傳統文本,像是《哈姆雷特》、《伊索寓言》。請問文本跟你的劇場創作間的關係為何?

A文本跟我的劇場創作並沒有固定關係。我的靈感可能來自劇情,也可能來自文本的標題,這並不一定。《嘿,女生!》沒有文學的文本,所以我著重在如何呈現出這齣戲的精神。面對像《哈姆雷特》這種經典文本時,我也不會覺得我一定要完全遵循這個文本,因為以深研戲劇的角度而言,重要的是挖掘文本的精神跟結構。就像卡夫卡說:「燃燒房屋後就會看到結構。」我認為我也是燃燒文本,然後顯現出文本的結構與精神,我認為這樣更能感動觀眾。如果要演出一個傳統文本,重要的是去解構它,而不是把它當作墓碑一樣地供起來。解構文本時,我和文本之間是種衝突的關係,我認為透過這種衝突的對話,可以讓傳統文本產生新的能量。

 

Q:你對劇場的看法讓我想到「殘酷劇場」,請問你對「殘酷劇場」的看法?

A殘酷劇場的特色在它所提供的「觀眾經驗」,觀眾的經驗可以分為美感經驗與危險經驗兩種;危險經驗並不是指對生命有威脅或是不安全,而是指一個人他習以為常的認知及一直相信的法則完全被打破,透過藝術讓觀眾去重新思考,這也是殘酷劇場有爭議性的地方。「殘酷劇場」用暴力的方式直接深入觀眾的內心,這種暴力會造成傷口,但我認為有其必要性。

Q:我覺得「殘酷劇場」跟你的作品有種共通性,就是「難以預期」;殘酷劇場帶給觀眾難以預期的劇場經驗,你的劇場也讓我有這種感覺,像是處於一種夢遊狀態。請問你怎麼看藝術經驗與「夢」的關係?

A我的作品並沒有特別運用「夢」的元素。夢其實有邏輯、有一致性,但又無法預期;「夢」的手法在電影中常常出現,在我的劇場中,畫面跟聲音或許有使用「夢」的元素,但沒有刻意要營造那樣的意境跟精神。

Q:請問你認為自己在劇場中做過最瘋狂的事是什麼?

A我覺得最有意思的其中一件是,我在《自體繁殖的悲劇—布魯塞爾篇》的一場演出中,其中一幕我把一個對劇場完全沒有概念、六個月大的新生嬰兒擺在舞台上好幾分鐘,讓他就像在自己家中一樣自然地移動、動作;在好幾場的演出中,只有一次小嬰兒有哭,這帶給現場觀眾一個很不舒服的經驗,因為我們都覺得「哭」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但其實對小嬰兒來說,「哭」卻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

Q:《嘿,女生!》中的女性形象神聖、脆弱又剛強,而男性形象一致都很殘暴;這齣戲是否想談「兩性權力」?

A這個作品並不是從批判兩性權力的角度出發,但這樣的解讀是有可能的(有趣的是,這齣戲在美國上演時,也一再被從兩性觀點來看待)。對我來說,這部作品中的男人只是從女人心中投射出來的角色形象,實際上並不存在。

Q:那你創作《嘿,女生!》的動機是什麼?

A這個問題無法回答,因為我無法去說一個故事是想要談什麼。當我選擇一個劇碼,是因為我對其無知,所以我才能進行創作;如果我已經知道要說什麼,那就不是創作,而是把我知道的寫成一份說明書。所有劇場有趣的地方就在於它的「未知性」,就像畢卡索的畫,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畫?所以《嘿,女生!》這個故事想說什麼,答案應該交給觀眾去說。

Q:請問你對當代義大利劇場的看法?

A現在的當代義大利劇場幾乎是獨立劇團的天下,已經脫離以文本為主的表演形式。

Q:你曾擔任二○○八年亞維儂藝術節的主題藝術家及協同策展,請問你的參與感想?

A參與亞維儂雖然開心,但挑戰也很大。因為亞維儂已經完全國際化,能見度高,可以跟來自各處的觀眾及藝術家互動,所以也是測試水溫的機會。

Q:作品曾受過最嚴厲的批評是什麼?如何面對這些批評?

A我常常被嚴厲的批評,這是很正常的。但我很重視具體的負面評價,因為這是成長的機會;如果只有話題性,像是一般報紙上的劇評,我就不會關心。

Q:你的作品屬性介於傳統與當代之間,請問你對當代藝術——例如電影、裝置藝術的看法,以及當代藝術對你劇場創作的影響。

A我的個性比較好奇,所以各種事情我多少都接觸過,這些接觸進入我的記憶,無形中影響我的創作。關於我對當代藝術的看法,我覺得視覺藝術已經被市場綁架,畫家成為畫廊的人質,所以少了驚奇、有點沉悶,文字、劇場、電影等創作就比較沒有這樣的問題。我認為藝術若是擁抱市場,就等於擁抱死亡。

藝術家請回答-吳珮菁廣告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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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麗葉、聖女貞德與伊莉莎白一世

《嘿,女生!》  一場女性成長與蛻變的儀式

煙霧裊裊的空間裡,深邃飽滿的音樂包覆著觀眾的聽覺,赤裸的女孩從一團膠狀物中緩緩掙脫而起,桌面流涎大量黏稠物,她震動顫抖,以優美的背脊、臀部背對我們的目光,那是穿透混沌誕生的過程,宛如創世紀。女孩站起來,看著鏡子,穿上白色T恤、藍色牛仔褲,塗抹口紅並拿起香水,往自己的頸子抹,並為眼前的長劍灑下液體,並為劍鋪上布,如咒語般唸誦,之後將布披掛在身上,再用另外一條短布,纏住劍柄,握著,在地面拖行一半圓,像極了一場所有女孩都將經歷的成長與蛻變的儀式。這是羅密歐.卡士鐵路奇的作品《嘿,女生!》,輕盈、神秘、迷炫的視覺,讓你第一時間就震懾於它的美,然而隨之而來的冷調暴力與殘酷,又讓你為之戰慄。

青春似乎無敵  預告女孩人生險路

《嘿,女生!》是卡士鐵路奇創作於二○○六年的作品,隔年發表於亞維儂藝術節,成功地奠立他獨特的劇場風格與地位。該戲的創作源頭,來自於卡士鐵路奇開車等紅燈時,眼見一群義大利青春美麗的高中女生過街,他竟開始擔心,這些女生未來遇到困境、發現沒有永久的無憂無慮時,怎麼辦?他於是想作一齣戲,預支煩惱,讓女學生們先知道,原來人生會是茱麗葉、聖女貞德與伊莉莎白一世的合體。這三位西方文學作品裡三名重量級女性,分別象徵著愛情、勇氣與權力,但卡士鐵路奇指涉的對象,卻是任何一個走在街上,突然聽到“Hey Girl !”(嘿,小姐!),才會注意到自己的女生,沒有名字,平凡卻蘊藏無限生命力。

本劇幾乎沒有語言,也沒有明確的情節,卡士鐵路奇運用連續的視覺動作,建構出一組不同的女性符號,在時間與空間的場景轉換中,藉年輕女孩外型的蛻變,凸顯青春期身心靈所經歷的挫折和衝突,皆是成長之必然。在戲劇、視覺藝術、自我意識相遇交織之際,兩位主要演員深刻精湛地將女性內在的能量、不安與壓抑的自覺,一一揭露。他認為:「我的劇場不是用來敘事,也非用來詮釋概念,戲劇所呈現的意象不是來自別處,而是在劇場本身,它即時發生,稍縱即逝,在我們給予的框架下自然成形。」

觀眾是劇場靈魂  從中投射自我

卡士鐵路奇強調,當代劇場的靈魂人物,不是藝術家,是觀眾。在演員、燈光、空間之外,自在游移於文字、聲音、音樂、媒材、動作、顏色、形狀、節奏、畫面、手勢、造型之間,因此,他最怕被問到「導演,這是什麼意思?」因為,每一個片段,都沒有標準答案,而每個人的審美經驗都不相同,聯想的畫面也各異。當觀眾在戲中投射了自己,便與導演進行了精神的實質交流。(廖俊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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