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青少年戲劇為展演主題的「花樣年華青少年戲劇節」已屆十年,十週年大戲《花樣年華青少年》找來出身「花樣」的導演鄭智源執導。這個雖已讀大三、卻不捨高中戲劇社的大男生,生活中不是排戲就是看戲,總是以自己的觀點在生活與劇場中質疑世界。鄭智源的時間被凝滯在那個青澀叛逆的階段,因為他很清楚在「成熟」的過程中,同時也切除了與生俱來的畸形肉疣,於是用創作不斷地吶喊著。
青少年表演藝術聯盟
花樣年華10週年旗艦製作《花樣年華青少年》
8/13~14 19:30
8/14~15 14:30
台北 皇冠藝文中心小劇場
INFO 02-86310133
穿梭在大大小小的劇場中可能常會看到這個人。個子不高,戴個眼鏡一頭長髮,全身穿著深藍並有點褪色的運動衫,以及藍色的運動拖鞋。天天穿著同一套衣服,他的身體、衣服與時間似乎不曾長大,像是停在某一天。他說,他是個念舊的人。
然而,「在台上罵髒話,唱濁水溪公社的〈卡通手槍〉,把自己用膠帶綁成木乃伊,叫學弟學妹穿內衣內褲,上面貼滿幹你娘。」則是觀眾對他高中時期作品《癡漢列車》的印象。
對世界充滿質疑也不斷質疑自己
鄭智源,一九八七年生,台北縣人。高中就讀於華僑中學, 二○○五年以〈我和我的瘋狂史錯身而過〉獲得第二屆台積電青年學生文學獎首獎。目前就讀於台灣藝術大學三年級,擔任明倫高中戲劇社的指導老師。
「我有什麼好訪問的?不如改成我是有口語障礙的創作者,這樣的人居然還可以作劇場,那這篇專訪就很有賣點啦!」鄭智源俏皮地說著,也諷刺著這個需要賣點的世界。「因為大家都在做好戲,觀眾會喜歡的戲。我覺得,現在的劇場是沒有導演,只有觀眾的劇場。沒有創作者,只有觀眾的劇場。」鄭智源這麼說著,說完又補了一句:「現在的劇場是沒有劇場觀眾的劇場,現在的劇場觀眾不會因為它是劇場而去看,一定要有別的因素才會去看。」鄭智源就是一個對世界充滿質疑,也不斷質疑自己的人。
然而,與鄭智源訪談的過程也是一種很奇特的感覺。熟稔語言、文字的他,把人類使用的符號系統當成了創作,落實在對話中,同時也把我們日常生活中,認為理所當然的社會化做出一點一滴的質疑。當然,這質疑還包括了專訪這件事本身。對談中,很難從他看似裝可愛的神情、語句裡面知道他說的是真還是假。然而這虛虛實實的訪談過程,卻漸變成他在訪問筆者,最後還為筆者算塔羅牌。整個訪問,就像筆者觀看他的作品《佛陀》一樣。從看似無意義的對話開始,其中密切地交織虛實,並在後面翻轉觀者的位置,質疑彼此的存在本身。而未知、虛無與神秘則是最終的落筆。
選擇了不被重視的劇場國度中不被重視的族群
「台灣劇場像是一個國度,從來沒有看過劇場會跨界,它是一個很封閉的。大部分的人不會把劇場當成媒介,可是我把他當成媒介,一個自我滿足的媒介。」鄭智源悲觀地說著劇場,以及淡淡提到,當天還有另一位記者也去看他排戲,對於指導高中戲劇社演出的他,說了一句話:「你們非常認真,可是就很像化外之民。」他不解,為什麼他們,是「化外之民」?
在鄭智源眼中,人們就是這樣看著劇場,這樣看著高中生,這樣看著自己。所以,他選擇了這個不被重視的劇場國度中不被重視的族群──高中戲劇社。他這麼自嘲著:「戲劇社是個很沒有戲劇性的社團。」然而,提到做戲:「抒發吧!在劇場靠劇場抒發是一件要被批評的事情。」
《花樣年華青少年》的製作人余浩瑋則說鄭智源是一個很纖細的人,表面上他都裝作不在意,可是心裡面其實很受傷,他的情感都用創作來表達。而且很愛看戲,甚至還打算跟浩瑋請假,在自己的戲演出前的一個晚上去看戲。
鄭智源除了在排練場排戲,就是在劇場看戲。「只要我覺得它是政治不正確,而是劇場這邊的政治正確,我就會去看。」從二○○二年開始看戲,他一年可以花五萬多元在看戲的花費上。「你必須是靠父母養才會成為劇場觀眾。一旦出了社會,就會覺得如果這齣戲有誰誰誰(明星)我才會去看,因為劇場它不是個媒介。」靜靜道出在他眼中劇場觀眾少得可憐,卻沒人肯承認的事實。
然而,年齡、學歷這些常人所在意的符號,也是鄭智源接觸這世界時愛開的一個玩笑。「我家是開涮涮鍋,高中念華僑中學,現在就讀世新大學社會心理系二年級。」他這麼自我介紹著,筆者問「不是還有重考三年北藝大?」於是又莫名其妙地加了一句「那就大三吧!」。認識他好些年的柳春春阿忠提起鄭智源,「他好像非得這樣曲折地面對這世界,才稍稍安全些。」
他的時間被凝滯在那個青澀叛逆的階段
鄭智源的高中同學回憶起,當時大家下課都在玩或打籃球,他卻總是窩在書桌前,翹著腳一直看書。無時不刻都在看書,即便是上課了也在看自己的書。而且那時鄭智源已經在看《台北人》與一些奇怪的書。只是他的文字卻總是無法被國文老師所接受,直到獲得了台積電文學獎首獎才被全校注意到。
而在明倫高中戲劇社學生的眼中,鄭智源老師好像對每一個學生都瞭若指掌,很能讓初次演出的學生情緒安定。而且很能站在他們的角度想,不會因為學生做錯事情就放棄他們,會讓他們感覺自己有被在乎到。他們甚至覺得,鄭老師很像高中生。
也許,高中之後,人們就不再需要制服了,所以鄭智源選擇了一套高中制服給自己,然後看著大家都「長大了」。他的時間被凝滯在那個青澀叛逆的階段,因為他很清楚在「成熟」的過程中,同時也切除了與生俱來的畸形肉疣。於是用創作不斷地吶喊著,聰明的他明知可能是無效的,卻還是繼續掙扎著。對我們來說,高中戲劇社只是個不成熟的高中社團,而對鄭智源,卻是怎麼也無法割捨的自我。
人物小檔案
- 1987年生,台北縣人。高中就讀於華僑中學。
- 2005年以〈我和我的瘋狂史錯身而過〉獲得第二屆台積電青年學生文學獎首獎。
- 目前就讀於台灣藝術大學三年級,擔任明倫高中戲劇社的指導老師。
校園裡的戲劇 就此萌芽!
早期,國內小劇場創作人才大多來自於大專院校的學生戲劇社團,若要論及此類社團之活躍,則可說是教育部所推動「大專盃話劇比賽」的具體成效。當年,教育部有鑒於電影電視媒體之興起,話劇日漸式微,為鼓勵各學校加強推廣話劇活動,訂定「加強推行藝術教育與活動實施要點」,每年均舉辦舞台劇本創作獎徵選比賽,鼓勵創作,並舉辦話劇編導人員研習班、舉辦話劇欣賞演出、積極輔導大專院校成立話劇社團,對於設有戲劇科系之院校,輔導舉辦觀摩演出。
從大專盃話劇賽到民間自辦聯演
一九八三年,教育部社教司爲更進一步推展校園戲劇活動,由社教司司長邀請各大學校戲劇系負責人、專家學者及主管單位研訂比賽規則,同年開始進行「大專盃話劇比賽」之報名工作,分北、中、南三區舉行比賽,比賽獎項包括:優秀團體獎、團隊精神獎、男女優秀演員獎、舞台設計獎、優秀導演獎等多樣獎項。「大專盃話劇比賽」自此開始年年舉辦,與七○年代前後舉辦的「青年劇展」及「世界劇展」前後輝映,對於鼓勵戲劇活動確有重要的貢獻,九○年代前後活躍於劇場的新生代成員諸如田啟元、魏瑛娟等人均於學生時代參與過大專盃話劇比賽。 其中,田啟元帶領師大話劇社搬演阿爾比的《誰怕吳爾芙》,一舉拿下大專盃話劇比賽最佳團體、導演、男女主角等獎項,並被評審推薦至國家劇院演出。
一九九九年九二一地震後,全國大專盃話劇比賽停辦,大專學生實務展演機會減少,使大專院校內的戲劇社團日漸萎縮,目前已有多所大專院校相關社團停止運作,間接影響藝文觀眾的培養,也削弱了業餘戲劇愛好者接觸劇場的機會。但同時,由學生組織和民間表演團隊自發性籌辦的大學話劇社團聯演,雖然參與社團僅止於北部,但多少銜接了大專盃話劇比賽停辦之缺憾。例如,今年邁入第十二年的「轉身戲劇節」,就是完全由學生獨立包辦所有的演出行政事務,今年參與的學校包括台大、政大、北大、師大、國北教、輔大、東吳及文化等八校戲劇社團。而「劇樂部劇團」自籌資舉辦「青年才俊競演藝術節」則是另一個提供大專院校戲劇社團展演與交流的平台,今年首度設置獎金,最佳團體可獲獎金十萬元。
高中生的花樣戲劇年華
除了大專院校的戲劇社團,自二○○一年起,由「新世代劇團」主辦的「花樣年華青少年戲劇節」,則是針對以高中青少年為主要訴求對象的大規模戲劇展演活動。該活動於二○○六年由「青少年表演藝術聯盟」接手主辦,並在隔年將活動範圍擴大至全國,北起基隆,南至屏東,全國共有三十一所戲劇社團參與,堪稱空前的紀錄。此外,文建會主辦,紙風車承辦的「超級蘭陵王—青少年短劇大賽」,則是由全國十三至十八歲青少年自行組隊報名參加,資格不限以學校為單位,雖然目前已經停辦,卻是許多青少年的劇場啟蒙。
(文字|廖俊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