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 表演藝術雜誌

想要在一首樂曲中聽見梅湘對「宗教」與「色彩」的編織，《基督升天》L’Ascension是一個絕佳的選擇。從最開始的〈莊嚴的耶穌基督向天父祈求榮耀〉、〈期望天國之靈魂的寧靜頌讚曲〉，邁向〈小號的頌讚、鐃鈸的頌讚〉到〈升向天父的耶穌基督的祈禱〉，四首管絃樂的冥想曲（Méditation symphonique）所構成的作品，以神秘的開場到最後的拋下塵世束縛，光與音的交疊在樂曲中處處引發了無限的聯想。在一九三二年創作這首曲子之後，作曲家又在兩年後另改編為同名管風琴曲，可見作曲家對這首曲子的喜愛程度。而同樣的宗教主題，浦契尼的歌劇《修女安潔莉卡》Suor Angelica更是部感人肺腑的精采作品。

獨幕歌劇  演出修女生命之哀

擅長運用樂團音色營造戲劇氛圍的浦契尼，是個用音樂說故事的能手，他的知名作品《波西米亞人》、《蝴蝶夫人》、《托斯卡》等，至今仍是歌劇院最受觀眾歡迎的劇碼之一。《修女安潔莉卡》雖是一部完整的歌劇，但是卻是作曲家整部作品的一個部分，它與首先創作的《大衣》Il Tabarro和最後完成的《強尼史基基》Gianni Schicchi組成歌劇的《三部曲》Il trittico。三部簡短的獨幕劇雖然不像前述者那麼有名，但連結悲劇、喜劇在不同的時空呈現不同的風貌，卻是一個獨特的嘗試。

故事一開始就呼應了最後的死亡。夕陽的餘暉照射在修道院的噴泉上，修女們憶起了去年院內有位修女去世時也出現了同樣的景象。於是建議深諳藥草的安潔莉卡修女將聖水灑在那個墓碑上，然而她卻唱出表示死亡的世界不會開花而拒絕。此時外面的修女進來，告訴她們外面停著一部豪華的馬車，出身豪門的安潔莉卡於是緊張了起來。由於未婚生子被放逐於此的她，七年來沒有一封家裡來的信件，也沒有一絲孩子的消息，她於是頻頻詢問馬車裡是不是有著絲綢？有沒有鏽上銀色徽章？當院長呼喚安潔莉卡的名字時，隨即引發一陣歡呼，但萬萬沒有想到來訪的卻是養她長大的姨媽，一位高傲冷漠的公爵夫人。

她此行的目的是告訴她妹妹即將結婚，要她簽字放棄廿年前母親託管的財產。當她探詢她朝思暮想的兒子而唱〈我的寶貝！我的寶貝！〉後，姨媽竟冷酷地告訴她兒子早在兩年前就已病逝。安潔莉卡聞訊痛徹心扉地唱出一首著名的詠歎調〈沒有媽媽〉，多年來她活著的唯一寄託就是孩子，如今卻天人永隔，但音樂隨後竟刻意諷刺地輕鬆了起來，她對著草藥說著：我培養你們多久，你們是我的好朋友，現在你們幫忙我跟孩子見面……然後將自己配製的毒藥一飲而盡。但在恍惚中才驚覺自殺的罪孽，於是向聖母懺悔祈求赦免，原諒她身為一個母親的痛苦，不要將她打入地獄、與孩子永遠分離。最後在一道奇蹟的聖光中，安潔莉卡無聲地斷了氣息，終隨聖母的引導與兒子相聚。

「東方卡拉絲」上陣  朱苔麗展現魅力

即將在本場歌劇音樂會中間挑大梁的，就是素有「東方卡拉絲」之稱的聲樂家朱苔麗。在去年NSO開季音樂會中緊急「救火」的她，以幾首詠歎調唱得歌迷如癡如醉，成功解除替換曲目的危機並讓開季開得璀璨。如今接下《修女安潔莉卡》主角，她笑著表示，其實自己跟這齣歌劇有著一段淵源。原來在她十七歲一抵達義大利時，落腳之地就是修道院。在那裡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她非常了解修女們規律、樸實的生活。十八歲剛進羅馬聖契其利亞音樂學院時，朱苔麗就在眾多學生中被挑選演過小修女的角色，因此她第一部跟大家一起演出的歌劇就是《修女安潔莉卡》，而當初這些夥伴們如今都是在世界各地赫赫有名的歌手。

演唱這齣歌劇有多挑戰？朱苔麗認為，與其他歌劇相較之下，《修女安潔莉卡》在技術上並不特別困難，但不能夠以為它獨幕、簡短就認為容易：「一般歌劇分成多幕讓音樂與劇情慢慢發展，但《修女安潔莉卡》要在短暫的時間達到一個程度，每句話所刻畫個性便顯得『濃縮』。」加上從出生、背景、劇本的對話、旁白，在字裡行間朱苔麗揣摩出她的個性應該是獨立、強烈卻又渴望被愛的。即使被放逐修道院多年，她仍然有著勇氣去對抗。因此「前面部分很抒情，中間比較隨心，後面幾的高音又很烈」，必須要在短時間內拉彈到位，挑戰不容小覷！

全劇都是女聲  看作曲家展現功力

整齣歌劇的角色罕見地沒有男聲，但音樂學者羅基敏卻認為：「《修女安潔莉卡》全劇所有角色均為女性，為該劇的一大特色，雖讓人詬病全劇聲音缺少變化，但若細加觀之，當可發現浦契尼賦予各個不同角色的不同個性，展現浦契尼在處理女生戲劇性上的功夫，別有一番雋永，無怪乎作曲家生前一再堅持，該劇是三部獨幕劇中最好的一部……」

然而無論能不能聽出作曲家音樂中的「好」在哪裡，長度僅僅一小時的歌劇卻能在無形間打動人心。浦契尼的催淚功力如何？就讓觀眾親自進音樂廳體會。不過，不管帶什麼樣的心情前往，在這之前，請不要忘記先帶好一條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