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心所欲而不逾矩的箭,把它跟生活和工作扯在一起,把生活和射箭當成藝術來處理,所以不射則已,一射就要投注全副的熱誠,以求不聒噪,或不被聒噪影響,而見到一片——安靜。對我來說,射箭和生活如果能夠這樣,那就是「追尋完美」……
小時候的玩具大多是自己做的:用筷子組合出來的橡皮筋手槍,用兵棒的扁竹棍做彈簧刀,用筆管做吹箭,還有木刀、木劍;頭上戴個柚子皮,拿著自己做的木刀,在自家巷中巡邏,也好不得意!偶而,自己做做弓箭,只要一做好,拿在手上一拉弓上箭,大人立刻就會警告——危險啊!可別對著人哪!
「瞄準」是射箭所有的一切
到了卅歲那年,不小了,早就當演員了,有一天在南京東路的一個地下室,見到了室內射箭場,設備還算挺專業的,也有教練員義務教人基本動作,糟糕了,小時候玩的弓是很幼稚而不能真拉真射的,現在看到別人可以在自己眼前吸氣、拉弓、瞄準,噔的一聲,箭已離弦,兩呎長的箭,竟然射進草靶一半深!好來勁啊!立刻,拿在手上試試看的弓,就不想放下了。別人也教,自己也問,包括選磅數合適自己練習的弓,什麼牌子的弓有什麼特點,價錢如何,自己學做箭、做弦,調整弓具,幾乎每天都去報到,練習一兩個小時,甚至一下午,才算過癮。
小時候的玩具雖然回味無窮,但缺乏精緻,所以吸引不了自己太久,長大了,工具進步,條理分明的弓箭,加上熱情洋溢的我才卅歲,漸漸地,「弓箭與我」的一種特殊美德,在自己生活裡也有了些作用。
「瞄準」是射箭所有的一切,包括放箭,是射箭的「結束」,箭到了靶上,是大家最關心的,其實是最不重要的,因為已經是不可改變的了,是僵化不變的十分、九分、八分或幾分而已了。
起初不明白這個概念,只是一個勁地希望求準,所以把弓和箭的條件,提供到最高端、最精緻,從靶上看起來是「滿天星」(到處都是箭)的成績,漸漸縮小了圈圈,變成一打箭十二支都愈來愈集中;集中到一定大小圈之後,就很難更上層樓了,原因有很多,最大的、最後的因素,還是自己的狀態。
隨心所欲而不逾矩的箭
第一箭紅心,第二箭紅心,第三箭又是紅心的十分,三個十分下來,第四箭還沒拉弓呢,心頭就開始亂了,得失心、要強心、自卑心、精進心,各種擾亂你平常心射箭的念頭,不請自來,一個接一個,弄不好一下午都掉進這種,跟自己較勁的所謂「追尋完美」裡,很痛苦,想要心甘情願地「瞄準」,心甘情願地「承受」,不苛求工具,就檢查自己,很難。但是射箭的樂趣,非得那樣,才會失而復得,反正我們是被國手級的教練教過,基本動作沒錯,也都依著道理而行,可是想要達到不懼亦不喜的平常心,把射箭的目的,只當成是一心一意地瞄準過後,把箭放出去,讓它自由飛翔而已的事,那就真快樂了。
隨心箭!隨心所欲而不逾矩的箭,把它跟生活和工作扯在一起,把生活和射箭當成藝術來處理,所以不射則已,一射就要投注全副的熱誠,以求不聒噪,或不被聒噪影響,而見到一片——安靜。對我來說,射箭和生活如果能夠這樣,那就是「追尋完美」,說白了,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射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