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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非胥.謝克特的《政治媽媽》中,舞者們佝僂的身軀拖曳著雙腳來回竄動,他們心靈匱乏焦慮,時而出現雙手上舉祈求的姿態,渴望安撫與歸依。(林韶安 攝)
特別企畫 Feature 舞蹈&音樂‧以色列的現在進行式/舞蹈篇

既遠且近,千年遊移的時空旅人

以色列當代舞蹈風格

由眾多以色列舞團一起成就的以色列當代舞蹈風格,有著快速移動的腳步與張力十足的節奏感,經常被形容為精力四射、充滿旺盛生命力。如此具爆發力與戲劇性的肢體語彙之得以發展成型,固然有其歷史淵源,也必然反映出現今以色列的政治現實,在衝突窒礙難解、烽火連天的日常生活情境下,身體必須要能反應快速、敏捷強壯,以期安然度過每一個生死攸關的時刻。

由眾多以色列舞團一起成就的以色列當代舞蹈風格,有著快速移動的腳步與張力十足的節奏感,經常被形容為精力四射、充滿旺盛生命力。如此具爆發力與戲劇性的肢體語彙之得以發展成型,固然有其歷史淵源,也必然反映出現今以色列的政治現實,在衝突窒礙難解、烽火連天的日常生活情境下,身體必須要能反應快速、敏捷強壯,以期安然度過每一個生死攸關的時刻。

時不時就會占據國際新聞媒體版面,以色列從來是個遙遠但不陌生的名詞。散布各地的猶太人對國際政經局勢影響力自不在話下,在當代舞蹈世界中,一九九○年代開始,許多以色列舞團也陸續創出名號;這些包括最早於一九九五年來台演出的奇布茲現代舞團(Kibbutz Dance Company),十年後才又於新舞風系列看到平頭舞團(Inbal Pinto Dance Company),前年則是由巴希瓦現代舞團(Batsheva Dance Company)演出納哈林(Ohad Naharin)的《十載精采》Deca Dance,再加上去年《政治媽媽》Political Mother的侯非胥.謝克特舞團(Hofesh Shechter Company)。

自然地,這些以色列舞團的創作主題、所展現的身體表演姿態,勢必與猶太族群千年流離失所的生活經驗,以及由此導致糾結複雜的文化傳承習習相關。十九到廿世紀初,猶太人的身體經常與怪異違常、神經衰敗虛弱等字詞串聯在一起,這樣偏頗、東方主義式、次等異化的身體論點讓他們備受苦難折磨,引發爾後轉為強化聰明智性的現代猶太人形象。之後,又有復國主義分子透過農場勞動與嚴格軍事訓練等手段,刻意建構出不容被人欺凌,擁有健美肌肉與銳利眼神新一代的猶太人形象。

由眾多以色列舞團一起成就的以色列當代舞蹈風格,有著快速移動的腳步與張力十足的節奏感,經常被形容為精力四射、充滿旺盛生命力。如此具爆發力與戲劇性的肢體語彙之得以發展成型,固然有其歷史淵源,也必然反映出現今以色列的政治現實,在衝突窒礙難解、烽火連天的日常生活情境下,身體必須要能反應快速、敏捷強壯,以期安然度過每一個生死攸關的時刻。

憂患處境  身體再現

即便是學設計出身的平頭(Inbal Pinto)以豐沛想像力編織而成古怪瑰麗的舞台,乍看總讓人驚奇不已,但永遠不會只是簡單裝可愛的煽情,舞者誇飾的動作之中總有那麼一絲無法適得其所的不自在與笨拙。《蠔華馬戲團》Oyster中,舞者猶如壞掉的機械玩偶手腳不太靈光,兀自流浪玩樂,變調的嘉年華會散發著被人遺忘的悲涼。編舞家善於運用紙張與布料打造充滿精靈般鬼魅人物的另類童話世界,這些易於損壞的質材其脆弱本質,或許正反襯出炫目外觀下的隱憂不安。

和平頭一樣出身自巴希瓦的侯非胥.謝克特所領導的舞團,現已被歸類為英國團,但作品仍與當代以色列舞風有著神似之處,尤其在政治意涵表現上。《政治媽媽》中頻繁的進出場與燈光明滅轉換,加上尖銳刺耳高分貝演奏,戲劇張力十足。舞者們眼神空洞無交集,如受人操縱的盲目大眾。佝僂的身軀拖曳著雙腳來回竄動,他們心靈匱乏焦慮,時而出現雙手上舉祈求的姿態,渴望安撫與歸依。

政治議題處理上最為直接的,應該是至今仍盛名不衰、奇布茲現代舞團靈魂人物雷米.貝爾(Rami Be’er)的作品。奇布茲創辦人Yahudit Arnon本身就是集中營倖存者,也是啟蒙貝爾編舞的精神導師。貝爾早期作品A Reservist Diary探討巴勒斯坦反抗運動期間,軍人身陷對國家效忠和看管敵人的道德兩難處境。曾經來台演出的《備忘錄》Aide Memoire則演繹大屠殺受害者面對往日苦難的心靈困境,舞台上遍布障礙物,舞者集體攀爬光滑牆面遂又滑落下來,不時有人脫隊獨舞,大弧度手臂揮舞環繞自身的動作,身軀柔軟又強韌,雙腳始終根植原地。縱然阻礙難以跨越讓人挫折不已,隱身牆後曖曖內含光的人影依然持續舞動,舞者的身體既是現實中戰場所在,也含蘊精神超脫的可能。

個人與群體相異觀點的對照,還有兩股力量拉扯對峙的身體,亦可見於巴希瓦現代舞團藝術總監納哈林的作品之中。狂野揮灑的動作舞句,實奠基於精準的技巧與控制力道,有一股力量似乎要由身體之內爆裂而出,它與外在壓制力量強碰撞擊,從而下一瞬間嘎然而止的停步愈發顯得驚心動魄。另如同貝爾一樣,舞作若有似無的敘事架構之中,穿插著讓人反思感傷的細節或是餘韻無窮的哲思。納哈林舞作的發想基底是自身在軍旅、奇布茲公社的生活經驗,他創立的Gaga訓練體系讓人得以探索拓展身體潛能,也讓形塑動作的生命經驗能夠躍然顯影於表層。

多元系統  身體留痕

舞者個人豐富生命內涵的突顯,也呼應著以色列文化、舞蹈歷史與環境生態的多元構成。一開始是廿世紀初德國表現主義的影響,新舞蹈運動揮別過往與解放自由的精神,與當時復國主義者推動建立新猶太民族的觀點相契合。在這自古被視為聖地故鄉的土地上,隨著歷史進程與各處猶太人返鄉,不同中東民族文化包括阿拉伯、土耳其及西方希臘文明等,都曾在此留下印記。

舞蹈先驅如自奧地利返回的Margalit Ornstein便在創作中探問以色列舞蹈的特色與定義何在,舞者在故鄉開闊的田野與海邊翩翩然起舞。之後的舞蹈則多描繪城市空間場景,表達重心也從對自然土地的崇仰轉向挖掘內心世界,這與五○年代開始傳入的葛蘭姆技巧有關。創立於一九六四年的巴希瓦現代舞團是當今以色列文化旗艦團隊,早期作品便是具有高度情緒渲染力的葛式風格,九○年代才逐漸蛻變成今日以Gaga語彙主導的形式。

七○年代美國後現代舞風吹進了以色列,康寧漢舞團的造訪及他與視覺聲音各類藝術家跨界合作的實驗性舞蹈模式,也在新興編舞家之間發酵。一九八九年蘇珊.達拉舞蹈戲劇中心(Suzanne Dellal Center for Dance and Theatre)的建立及開辦於九○年的「升幕藝術節」(Curtain Up Festival),更加激發年輕一代的創意能量。大家群起推倒昔日典範,拒絕既定技巧系統束縛,也不願傳達特定價值觀和引動情緒反應。但主流編舞家們推出的作品還是有著濃濃社會政治意涵,對於挑釁暴力現狀之憤慨不滿毫不遮掩。終究,這是人們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牽掛之所在,揮之不去、招之即來。

當下立行  急迫逼人

古老族群的深沉底蘊,多元文化的交融對話,苦澀紛擾的政治現實,這些都是形塑當今以色列舞者身體樣態和編舞風格的複雜背景。納哈林的舞者們即便只是簡單走動或是定點不動都別具風情,不管是伸展、抖動、輕晃,他們泰然自若運用身體各個部位。他的舞蹈語彙有著不修邊幅的粗狂氣質,抽動旋轉的身軀顯得激烈躁進,奔放而出的生猛精力有著一種致命吸引力。來台演出的《十載精采》中半圓形椅子場景是首度於舊作Kyr出現的〈Echad Mi Yodea〉段落,搭配猶太傳統逾越節歌曲,舞者似乎為椅子所綁架,奮力站起卻只能滑落跌坐下去,起落不斷重複循環,舞者漸次脫去衣物,最後與之相伴的只有身體。

像是無政府混亂狀態的群舞,大細胞有機體中的小分子占據空間各自表述,也能時合整合為一,親密卻也隱含危機。這也彰顯出以色列當代舞風另一特點,總是難以化解的爭鬥衝突,造就出一種需要身體立即行動的急迫氛圍,力道之大幾乎令人崩解撕裂。這正是千年遊移不定的古老靈魂,一再以肉身企圖逾越不同時空界限,企圖測量描繪今時今日自身所在的確切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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