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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 Columns

理由層層疊疊像墜入迷霧,沒完沒了,失去方向,有可能墮落為語言遊戲,也可能成為探索未知的利器,面對理由四通八達,轉來繞去,像劇本的詮釋、個性的塑造、字體的使用……如何抓住、選擇和編織理由網,就是風格和sense。

理由層層疊疊像墜入迷霧,沒完沒了,失去方向,有可能墮落為語言遊戲,也可能成為探索未知的利器,面對理由四通八達,轉來繞去,像劇本的詮釋、個性的塑造、字體的使用……如何抓住、選擇和編織理由網,就是風格和sense。

由,下面是一個小口,上面一滴是油,意思是將油滴入小口器皿。想到小時候國語課本裡,有一則講到一位賣油爺爺在一位自以為是的神射手面前,將油高舉傾斜成絲,經過銅錢孔注入葫蘆內,卻不沾濕銅錢,熟能生巧的故事。透過這故事畫面,「由」有穿過(經由)、路徑(原由)、順著(身不由己)的意思。

聊聊創作和作活動過程有許多事項,之所以決定、成立和選擇的「理由」。理由聽起來雖然很理性,但卻與感覺息息相關,例如某市長探望災民,理由是愛心關懷或是轉移焦點,對這位市長的感覺就會大為不同:

  1. 不可能只有一個理由:

選擇一個空間、事件、角色、元素……一定會有很多不同面向的理由,例如我在「常民系列」中選擇李師科,理由至少有:老兵身分、對比於反共義士、台灣第一宗銀行搶案、銀行空間可容納不同角色、白色鴨舌帽與Michael Jackson在〈Smooth Criminal〉裡的扮相、狀態與歌曲裡的吶喊、兩人與媒體審判的關聯……絕對不是因為這事件「很重要」而已,因為,形容詞永遠不是選擇的理由,像「這很屌」、「這很酷」、「這很感人」。反之,說服別人你的選擇,就得列上至少三條沒有形容詞的理由。

  1. 理由背後,還有理由:

理由不是終站,是路標。例如:「今天早上排練為何遲到?」「因為拉肚子。」嗯,情有可原,但是繼續問:「為何拉肚子?」「因為昨晚跟朋友出去喝酒吃宵夜。」這似乎就不太應該,若繼續問:「幹嘛排練前一晚還玩這麼晚?」「朋友看我排這戲心情不好,就把我拉出去散心。」這理由還蠻尷尬的,也很賊。理由層層疊疊像墜入迷霧,沒完沒了,失去方向,有可能墮落為語言遊戲,也可能成為探索未知的利器,面對理由四通八達,轉來繞去,像劇本的詮釋、個性的塑造、字體的使用……如何抓住、選擇和編織理由網,就是風格和sense。

  1. 理由也需天時、地利、人和:

理由很難是客觀的,雖然大家都喜歡加上這形容詞,但人的思想、判斷怎麼可能不受身處的政經環境、語言文化、時代激情所影響?正因如此,才更需要審慎地批判和選擇理由。例如頒獎典禮要不要有司儀?並不是以往需要的理由是錯的,而是新的理由可以不需要有司儀(這題自己想囉)。理由會變,上次成立,這次不一定。相反地,上次不成立,說不定這次就可以成立。所以「這上次試過就不行啊!」這句話不見得成立。

  1. 對事和對人的理由,非常不同:

「他不尊重我的專業,所以我不想投入這麼多心力。」「這演員不用功,我調他也沒用。」「導演自己常遲到,我幹嘛要準時?」誰說前者對人的理由可以讓後者對事的行為成立?這些充斥著情緒性、道德性字眼對人不對事的義憤填膺的理由,常是轉移注意力的手段。沒有投入、沒有調整、沒有準時,理由再多,沒有做,就是沒有。這種不是理由卻誤認為理由,俗稱鬼打牆,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也有異曲同工之妙。更可怕的是,這種言論極易擴散,膨脹結黨,搞小團體,彷彿被附身,人激動,事擺爛。

  1. 做事只有一個理由,油。

只有一個理由的人,通常固執、沒安全感、喜歡賣弄、喜歡倚老賣老:「事情就是這樣!」這樣是那樣?「你年輕人太嫩,不懂啦!懶得跟你解釋。」是怕原來死抓的理由被推翻吧?「這我有經驗,相信我啦。」理由不是拿來相信,是拿來討論、質疑和執行的依據。但是,大眾居然都相信媒體的理由,直接轉寄、分享,或許,相信是不需要理由的。

  1. 做事一堆理由,更油。

理由愈多,愈無法意識到自己已經油條了。「由」原本是「油」,為了區別,後來加了水字旁,但「由」還是保有油的質地。選擇恰當的理由,如同選擇適當的顏色作畫,都是sense問題。

  1. 理由,沒有終止的一天。

如果以好奇心為前提,是樂趣,但若是以仇恨為前提,則是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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