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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顫抖》中見證、觀望著婚姻從憧憬、掙扎、失望到幻滅歷程的「時間」,就像《輪舞》中那冷眼旁觀著維也納世紀末輕浮愛情的「敘事者」。(陳羿安 提供)
企畫特輯 Special

Que sera, sera...——婚姻變奏曲

多層次對位效果的巧妙經營,再加上一些倒敘的處理,使得劇情擺脫流水帳式的平鋪直敘,而讓「看似無味且重複的日常生活片段」顯得活靈活現,氣韻生動。筆者不曉得此劇的導演是刻意地去強調劇中「音樂性」,或是敏銳地、自然而然地在劇中流露出這種音樂傾向,無論如何,此劇由於它的音樂性,使得它層次豐富、生動鮮明,而不只是一群戲劇系學生們的共同習作而已。

多層次對位效果的巧妙經營,再加上一些倒敘的處理,使得劇情擺脫流水帳式的平鋪直敘,而讓「看似無味且重複的日常生活片段」顯得活靈活現,氣韻生動。筆者不曉得此劇的導演是刻意地去強調劇中「音樂性」,或是敏銳地、自然而然地在劇中流露出這種音樂傾向,無論如何,此劇由於它的音樂性,使得它層次豐富、生動鮮明,而不只是一群戲劇系學生們的共同習作而已。

文化部藝術新秀創作發表戲劇類《我 顫抖》

2014/10/24  台北牯嶺街小劇場二樓藝文空間

走上劇場二樓狹小的「藝文空間」,只見舞台前半透明紗幕上掛著喜幛,紗幕後隱約顯現出結婚禮堂的樣子,光線卻陰陰的,那斗大的「囍」字看不出預期的朱紅色或粉紅色的光鮮;悠揚、耳熟能詳的背景音樂,不正是一首傳唱久遠的流行金曲〈Que sera, sera〉嗎?再看看手上節目單上今晚演出的劇名《我 顫抖》,心裡不禁興起了一種毛毛的期盼……

在「時間」見證下逐漸磨損的婚姻

戲開始了,一對穿著時髦禮服的情侶 (姑且稱之為情侶A),在〈Que sera, sera〉的華爾滋韻律上,翩然起舞;他們在公證人「時間」(邱柏翔飾)見證下,完成了婚禮。〈Que sera, sera〉?那是早在一九五六年由桃樂絲.黛(Doris Day)唱紅的歌曲,該曲的主段唱出一位少女在幼小時,對未來的前途、愛情、婚姻充滿著憧憬,可是在副歌中,少女卻提到,她的夢幻總是遭大人們潑冷水:「順其自然,該怎樣就會怎樣,未來不是我們能夠預見的。」〈Que sera, sera〉正是這著名副歌的第一句,其精簡的西班牙文或法文的涵義,與第二句的英文歌詞“Whatever will be, will be”是完全相同的:「順其自然,該怎樣就會怎樣。」

情侶A的這段舞蹈,有如「主導動機」般的,將會在全劇的幾個不同處一再出現,但每次重現時,總是每下愈況,直到最後整個愛情、婚姻的幻滅。這段在「時間」見證下,將逐漸磨損的婚姻,成了全劇象徵式的主軸;在其間穿插著數段另兩對情侶(情侶B與情侶C)相當寫實、殘酷的愛情故事。如此有如輪旋曲 (rondo) 般交錯著重現段(refrain)與變化段 (couplets),不禁令人聯想到史尼茲勒 (Arthur Schnitzler)的戲劇《輪舞》Reigen(1900),以及歐菲爾斯(Max Ophuls)根據其所改編的同名電影La Ronde(1950)。

三組婚姻的輪旋曲

《我 顫抖》中,那見證、觀望著婚姻從憧憬、掙扎、失望到幻滅歷程的「時間」,就像《輪舞》中那冷眼旁觀著維也納世紀末輕浮愛情的「敘事者」。此敘事者在旋轉木馬上犬儒地哼著奧斯卡.史特勞斯(Oscar Straus)譜寫的〈旋轉吧,旋轉吧我的角色們!〉,以諷喻著人們不由自主的在情慾中浮沉,被轉化成《我 顫抖》中,順著〈Que sera, sera〉圓舞曲韻律起舞的情侶A。在《輪舞》中,有如那一直繞圈圈的旋轉木馬般,維也納的紅男綠女們都趕著時間,及時行樂,《我 顫抖》裡,在「時間」的見證、凝視之下,三組不同的婚姻同時在逐漸崩壞。

《我 顫抖》或許受到《輪舞》的啟發,導演陳品蓉卻能夠經營出一個全新的局面,而令人耳目一新。首先,以「時間」的角色取代原作的敘事者,以一對舞者取代原作的旋轉木馬,以〈Que sera, sera〉一曲取代原先的圓舞曲,這些轉換,全都合情合理的、相當靈巧地被移置到現今的時空中。

而且,《我 顫抖》並不因襲《輪舞》那原地繞圈圈式的輪旋曲形式,而是適度跳脫了原作形式上的輕巧與「完美」,全劇被呈現得較自由、較沉重。劇中,三對情侶的故事,被一再交錯或交織地陳述出來;這三對情侶的婚姻故事,宛如三個主題同時延伸出來的一首變奏曲般,愈往劇末(曲末)愈顯得緊湊,愈令人不安;這部「婚姻變奏曲」儘管題材上相當平凡,卻有效地經營出有如劇名《我 顫抖》般的,令人震撼的效果。

富於音樂性的形式與劇情

不只在形式上兼具輪旋曲與變奏曲般的形式與結構,《我 顫抖》整個劇情的推展,也被處理得相當富於「音樂效果」。三對情侶中的情侶A(林瑞瑜、詹毓仁飾)以舞蹈為主,對白為輔,較抽象與象徵地暗示出婚姻的本質;情侶B(鄔曉萱、陳港虹飾)已婚生子,情侶C(胡書綿、潘葦勳飾)在全劇開始時,才剛要結婚。A、B、C三組的交錯呈現,形成如輪旋曲般「變化中具有統一感」的架構,正如前述;而且,B組與C組數次被同時敘述,經營出宛如音樂中,類似「對位法」(counterpoint)般的效果——這兩組情侶被左右並置,或一前一後疊置,同時搬演著他們各自的憧憬、掙扎、不和、爭執、失望、幻滅。如此將兩組情侶疊置呈現,會不會混淆不清?導演事實上將條理呈現得相當清晰、明瞭——當一組情侶演得正起勁時,另一組在旁傾聽或做著簡單的動作;當另一組主導時,成為次要的一組只發出簡單的對白,形成「伴奏」式的效果。

如此的一來一往,交織重疊,不只豐富了層次感,也增益了兩組截然不同情侶之間的對比、反襯效果。隨著劇情的急轉直下,這些效果被強調得愈來愈明顯,最後,不只情侶B與情侶C在做「複對位」,連情侶A也捲進來,形成了「三重對位」,成了全劇緊湊的結尾。就這樣子,《我 顫抖》「以婚姻為軸,家庭為定點,探究在時間無形的推移中,那些看似無味且重複的日常片段,如何漸漸堆疊成令人窒息的場景。」(陳品蓉)

這種多層次對位效果的巧妙經營,再加上一些倒敘的處理,使得劇情擺脫流水帳式的平鋪直敘,而讓「看似無味且重複的日常生活片段」顯得活靈活現,氣韻生動。筆者不曉得此劇的導演是刻意地去強調劇中「音樂性」,或是敏銳地、自然而然地在劇中流露出這種音樂傾向,無論如何,此劇由於它的音樂性,使得它層次豐富、生動鮮明,而不只是一群戲劇系學生們的共同習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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