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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場演出舞者們不發一語,卻令觀眾屏氣凝神。(陳又維 攝 林文中舞團 提供)
企畫特輯 Special

身體串起的流轉

就整支舞作的編排而言,林文中成熟地掌握了動作的節奏,並循序地運用不同人數的舞者組合與空間配置,使舞作於縝密的結構中進行,手法熟練卻不落俗套。至於結尾前的高潮,顯示出編舞者的肆意和爆發力,也是對舞者體能的一大考驗。《長河》一作的副標題「身體最長的一天」,至此真真實實地可被感受到。

就整支舞作的編排而言,林文中成熟地掌握了動作的節奏,並循序地運用不同人數的舞者組合與空間配置,使舞作於縝密的結構中進行,手法熟練卻不落俗套。至於結尾前的高潮,顯示出編舞者的肆意和爆發力,也是對舞者體能的一大考驗。《長河》一作的副標題「身體最長的一天」,至此真真實實地可被感受到。

林文中舞團《長河—身體 是最長的一天》

10/17~19 台北 水源劇場

泛藍的光線自舞台的一角漫延開來,寂靜中舞者的身體開始輕緩地波動,七名舞者的手肘相觸而流轉,他們無礙地牽引著彼此的肢體,時而捲裹、時而張揚。他們身著及膝長裙,色調內斂,行止宛如深沉的修行者,而當他們兩兩並肩前行,則又彷彿朝聖者的行列。他們的涓滴終究轉為奔騰,他們的動作任意而狂放地揮灑於整個空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絲毫不留予人喘息的空間,直到筋疲力竭而終至停息、安歇。

甫於水源劇場首演的《長河》是一支高度寫意的舞作,而其中的意境直接訴諸舞者身體的流轉形塑,毋須假借其他象徵或聯想。終於我們看到編舞者林文中選擇回歸單純的肢體,成熟地鍛造舞者的身體,描繪了一首如詩又如畫的作品。整場演出舞者們不發一語,卻令觀眾屏氣凝神。

主題單一但層次豐富

所謂的舞蹈作品,依附於一個有著起點與終點的時間向度上。在起點與終點之間,舞者們的身體動態構成作品的主要內涵。然而在有限的時間內所構成的作品當中,觀眾們從舞者的動態中所感受到的,其實凝縮了所有的舞蹈訓練長期累積的能力:編舞者的美感藍圖、編舞者和舞者的動覺知能(kinesthetic intelligence)、與舞者們的肢體表現力。一支令人動容甚至興奮的舞作,這三者缺一不可。《長河》之所以引人入勝,也是如此。

首先,《長河》的主題單一但是層次豐富,在視覺的調度上(服裝和燈光),林文中做了智慧的簡約選擇,除了後半即將邁入尾聲的段落之外,舞作得以維持一貫的深沉與內斂調性,和主題引發的感知水平相符。這裡不得不佩服燈光設計(宋永鴻)和執行的細緻,一旦燈光的設計簡約之後,舞台得以讓位給舞蹈真正的主角,也就是身體。而在場景與場景的過渡之間,漸進式的燈光變換幾乎與舞者的位移完美同步、呼吸一致。至於舞者們的服裝也是清淨的一服二式(或許也因編舞者沒有留太多空檔給舞者更衣),單一的形式卻更清楚地看到舞者們大汗淋漓之後服裝色痕的變化,舞者精力施展的結果一目了然。

在舞台的空間運用上,林文中運用背幕將水源劇場的舞台比例改變,制約了整支舞作的動態空間感,看似一種精密測量後的結果,其效果不俗。河流給人的視覺感知往往是延伸的,長河理當更應如此。加大了寬深比的舞台,更加襯托出舞者們的橫向位移所帶出的飽滿感,雖然是七個人的演出,但在關鍵時刻舞者溢出空間的效果卻很突出。

舞者表現令人目不暇給

然而,整支舞作最能抓住觀眾視線的絕對非舞者的表現莫屬。七名舞者中有六名畢業自北藝大舞蹈系,且是前後期的學長姐學弟妹。他們的背景相近而素質整齊,林文中徹底善用了舞者們身體已經裝備好的接觸即興、放鬆技巧、武術等,使之交融於其精巧設計的動作流。加上舞者之間的默契充足,演出經歷豐富,所以我們看到舞台上的七名舞者,獨舞時人人皆是大將,但是群舞時整體感亦毫不遜色,整場演出肢體的競合精采絕倫,令人目不暇給。若干舞者的個人肢體強度和色彩格外鮮明,特別是吳承恩和林沛芬,在編舞者賦予的個人角色之上,得以充分揮灑其能力。

千里馬不能沒有伯樂,一個成功的編舞者,無非就在於透過獨特的動作編排,誘發舞者們的身體能量和群體動力,並構築出一個無法切割的能量場,藉以實現並貫徹其構思。就整支舞作的編排而言,林文中成熟地掌握了動作的節奏,並循序地運用不同人數的舞者組合與空間配置,使舞作於縝密的結構中進行,手法熟練卻不落俗套。至於結尾前的高潮,顯示出編舞者的肆意和爆發力,也是對舞者體能的一大考驗。《長河》一作的副標題「身體最長的一天」,至此真真實實地可被感受到。

期待舞蹈創作的長江大河

綜觀整場演出,各項要素各司其職,可說是恰如其分。比較美中不足的地方在於音樂。由李世揚設計的音樂段落,大多貼近舞蹈氛圍,然而某些段落過於帶有民族色彩(如東洋風),則和舞作的超越性格扞格不入,也干擾了觀賞的感知。卡到音樂團的音樂錄製播放結果,則在某些高音處顯得不夠細緻,鋼琴獨奏部分的音響則過於扁平,只能說是瑕不掩瑜。期望未來能有一天,《長河》能有現場配樂,或能帶入更高水準的視聽感知效果。

在成功的演出之外,由節目單可以得知,林文中把《長河》當成一項宣言,一項攸關舞團定位與企圖的自我期許——朝大劇場邁進,不論就林文中個人、或是台灣整體現代舞蹈的生態而言,這是令人振奮的一個聲音。長期以來台灣的專業舞蹈實踐由於高度專業化與資源零碎化,創作和演出規模與企圖日漸縮小,形成一種彼此瓜分廝殺的自我設限局面。另一方面,在永遠的一團(雲門舞集)和中型舞團之間,有著一道看似難以跨越的鴻溝、甚至是令人擔憂的斷層。雖說藝術的成就和演出的規模之間並無等比關係,但是作品的格局仍是有意義的指標。《長河》一作的擲地有聲,也在二○一四的台灣舞壇激起了漣漪,期待林文中與更多創作人才奮身而起,串起台灣舞蹈創作的長江與大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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