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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楚羅尼(Andrea Macchia 攝 Alessandro Sciarroni 提供)
特別企畫(二) Feature 身體,未完成──觀念舞蹈/重點人物

亞列山卓.史楚羅尼 視覺之外 感受表演的力量

義大利編舞家亞列山卓.史楚羅尼,作品以極簡、直接的手法呈現,讓觀眾延伸出想像空間,也獲得全新的觀賞經驗。在早期作品中,他利用物件、服裝和影像,形塑出扭曲的身體意象,之後轉而研究不同領域的身體性,減少創作者的介入,不編寫任何舞蹈動作,反而以特定族群的專業技巧為主,讓觀眾置身於表演者行動的當下。去年新作《曙光》則選擇與身障人士合作,跳脫舞台表演形式,突顯出藝術與生活模糊的界線。

義大利編舞家亞列山卓.史楚羅尼,作品以極簡、直接的手法呈現,讓觀眾延伸出想像空間,也獲得全新的觀賞經驗。在早期作品中,他利用物件、服裝和影像,形塑出扭曲的身體意象,之後轉而研究不同領域的身體性,減少創作者的介入,不編寫任何舞蹈動作,反而以特定族群的專業技巧為主,讓觀眾置身於表演者行動的當下。去年新作《曙光》則選擇與身障人士合作,跳脫舞台表演形式,突顯出藝術與生活模糊的界線。

史楚羅尼(Alessandro Sciarroni)被譽為前途無量的新銳編舞家,他擅長以極簡、直接的手法,游移在舞台演出和行為藝術之間。其作品不僅延伸出無限的想像空間,也提供全新的觀戲體驗。在大學研讀當代藝術史後,史楚羅尼參與視覺劇場Lenz Rifrazioni的演出,直到二○○六年才決定離開熟悉的領域,開始投身至從未嘗試過的編舞領域。○七年,他與患有成骨不全症的表演藝術家Chiara Bersani合作,推出Your Girl,藉由她與男性舞者身體的強烈對比,探討女性情慾。該作大膽、實驗的手法,開門見山的風格,奠定了史楚羅尼之後創作的主要基調。

新作曙光》  顯出藝術與生活模糊的界線

在早期的作品中,這位義大利藝術家利用物件、服裝和影像,形塑出扭曲的身體意象;譬如,Cowboys中以鏡面遮蔽面容的身體、Lucky Star中類似連體嬰的雙人舞或是Joseph中現場動作及其影像的歧異效果。二○一二年起,史楚羅尼轉而研究不同領域的身體性,推出三個作品。他減少創作者的介入,不編寫任何舞蹈動作,反而以特定族群的專業技巧為主,讓觀眾置身於表演者行動的當下。這樣的創作手法類似於杜象(Marcel Duchamp)提出的「現成藝術」(ready-made);一如史楚羅尼所言:「我只運用現有的材料編寫;我重新組織但絕不創造。」(註1)

二○一二年,史楚羅尼向奧義邊境當地民眾學習民俗舞Schuplattler,發展出Folk-s;六位舞者在場上不停擊掌、拍腿、蹬步、繞圈,一直到同伴筋疲力盡或觀眾完全散場時才能停止。隔年,在Untitled中,他則鎖定雜技表演:舞台上,四名演員隨著現場合成的電子音樂丟接雜耍棒;該演出並非非強調他們炫目的技巧,反而是互相配合的整體性。二○一五年的新作《曙光》Aurora,史楚羅尼選擇與身障人士合作,該演出跳脫舞台表演形式,突顯出藝術與生活模糊的界線。

《曙光》源自於傷殘奧林匹克運動會的一道比賽項目「盲人門球」(註2)。史楚羅尼覺得盲人運動員飽滿的精力與十足的專注力,正是他編舞追求的精神。該作品取名為「曙光」,更源自於他們比賽時的視覺屏障(註3)。排練過程中,史楚羅尼只觀察,記下球員們經常出現的動作、姿態,再重新組織,加強他們身體的彈性與爆發力。對他而言,編舞並非追求身體的控制和完美,或是壯觀的畫面,反而要保留缺陷、增加障礙、突顯一致動作下的不協調感。史楚羅尼刻意避免精雕細琢,讓演出保留半成品的特徵,使觀眾進一步猜想、感受作者布局背後的意義。

觀眾打開感官  深刻感受表演者的辛勞和堅持

《曙光》開始時,刺眼的白光自高處打下,照亮了舞台兩邊的觀眾席,令人有身在體育場的錯覺。六名球員與兩名裁判陸續進場,以簡潔、儀式性的動作分組、蒙眼、互相敬禮;裁判一聲令下,請大家保持安靜,比賽隨即開始。沒有任何舞蹈動作、場面調度,只見球員以手擲球、以肉身檔球。隨著球體晃動的鈴鐺聲、裁判的吹哨聲、球員的喘息和他們彼此打氣的聲音,觀眾的聽覺變得愈來愈敏銳。漸漸地,他們熟悉了比賽的規則,融入賽事的緊張氛圍中。演出中段,燈光漸暗直到全黑,一如場上視線完全遮蔽的表演者,觀眾只能用聽覺猜測比賽過程。舞台效果的變化讓觀眾慢慢意識到自己不再只是冷眼旁觀的目擊者,而是身歷其境的參與者。幾分鐘過後,燈光隨激昂的音樂而漸漸亮起,像日蝕過後的曙光乍現。然而音樂愈來愈強烈,場上丟接球的速度愈來愈快,幾乎讓場上只能靠聽覺判斷賽事的表演者無法招架。英雄式的輓歌加上他們疲憊的神情,使觀眾陷入一種複雜的情緒之中。

史楚羅尼運用低調的手法、純粹的效果,在舞台上重現盲人門球的賽程。他將劇場視為能量流竄的遊戲空間,把球場化作感官的場域;他刻意背離表演藝術視覺主導的趨勢,要觀眾打開感官,更專心聽見舞台上的一舉一動,更深刻感受到表演者的辛勞和堅持。史楚羅尼特別強調:「要是我們看見台上表演者的努力,便可以共享整個演出過程,產生共鳴。(…)某一段時間,我曾經看過很多七○年代的表演,曾著迷於一些暴力性、血腥、強調身體極限的演出。我對它們引申的政治意涵感到印象深刻。如今,我已不想再看到類似的演出,我不覺得這是現在這個世界需要的。我試圖呈現的是表演者付出的努力和它的美好。努力,對我而言,與時間和生存密不可分。假使還有人一直舞動,儘管筋疲力竭,不管如何都不停止,這樣就證明我們仍然還活著。」(註4)

註:

  1. Alessandro Sciarroni,Stéphane Bouquet的訪談〈 Ce moment où la lumière change〉,收錄於2015年巴黎秋天藝術節的《曙光》演出節目單中。
  2. 盲人門球是提供給視障者的體育活動,發展於二次世界大戰後。比賽形式與手球相似,但球員皆要蒙上紗布眼罩,並戴上遮光眼鏡,以完全遮蔽他們的視線。球體內設有鈴鐺,參賽者只能靠聲音判斷球的方向與位置。比賽由兩隊對賽,每一隊為三或六人;攻堅的一方只能用手丟球,而防禦的一方可用全身阻擋球體入門。若有一方犯規,或雙方平手,則以像足球的射門作為評判依據。
  3. 如他所言:「許多盲人門球的球員都有視網膜色素病變的問題。那是一種遺傳性的眼睛疾病。病變發生時,視野會愈變愈窄直到視線中央消失。這讓我想到全蝕時光影的變化:黑暗之後的曙光乍現。」出處同註1。
  4. 同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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