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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幼芳(右)與許乃涵( 左 )(顏涵正 攝)
焦點專題 Focus 笑的見聞!參見喜劇前輩 Q&A Q:後輩 許乃涵 A:前輩 陳幼芳

小處著手逆向推理 不被劇本牽著走

陳幼芳在舞台上、廣告中,總是氣場強大,表演精準到位,一點就逗笑你;以「涵冷娜」之名遊走於Comedy Club和網路影音平台的許乃涵,雖演喜劇但仍有困惑,不知自己是否選對路?兩人初見面,分享來時路,前輩點迷津:「技術什麼的都可以磨練,但愛好搞笑的個性或觀察力才是必備。」「不要害怕挑戰,每件事都盡心盡力去做,不打混,不自滿。態度最重要。」

陳幼芳在舞台上、廣告中,總是氣場強大,表演精準到位,一點就逗笑你;以「涵冷娜」之名遊走於Comedy Club和網路影音平台的許乃涵,雖演喜劇但仍有困惑,不知自己是否選對路?兩人初見面,分享來時路,前輩點迷津:「技術什麼的都可以磨練,但愛好搞笑的個性或觀察力才是必備。」「不要害怕挑戰,每件事都盡心盡力去做,不打混,不自滿。態度最重要。」

拍雜誌照片時,陳幼芳果決明快出題:兩個搶鏡頭女演員!兩個覬覦對方身上首飾的好姊妹!許乃涵接招再接招,沒五分鐘就拍完了,宛如一場入門考試,也實地見證陳幼芳機敏反應,不放過每個機會,就算只是拍照也要玩得盡興。

以「涵冷娜」之名遊走於Comedy Club和網路影音平台,許乃涵其實不特別自信,酷愛憂鬱情歌,甚至有時顯得嚴肅拘謹。她時常對表演覺得困惑,自己真選對路了嗎?她看過陳幼芳不少影音作品,但始終未識本人,她其實沒那麼容易對陌生人敞開心房。擔心今天的對談不夠熱絡,她開始回溯審視自己過往的演出,總覺得哪裡不夠好。但陳幼芳如此強大正面氣場,如她剛出版的新書《哇!不會吧!:勇於改變,接受挑戰,就可以擁有幸福》,沒有磅礡轟動萬教的進場樂但字字默默珠璣,一切經歷都是鼓勵。兩人才剛認識,晚輩就被前輩撫慰順毛如一隻撒嬌的貓。

前輩說,現在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乃涵(以下簡稱許)請問老師覺得喜劇是什麼?怎麼發現自己擅長喜劇?

陳幼芳(以下簡稱陳):喜劇就是讓觀眾開心吧!我從小就喜歡搞笑,逗家人笑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小時候我功課爛、長得醜又是女生,在軍人父親的眼裡就是不成才,這也讓我從小很自卑,想找方法逗大家開心。

常有人知道我成長背景,問我當初童年如此受挫、怎麼沒誤入歧途?我覺得這就是自卑另一面的樂觀吧!就想逗大家開心,想做些光宗耀祖的事。記得小時候全家搭火車出去,我那廣東籍的爸爸放個很大聲的屁,突然有了靈感,我用廣東話鬧了他一句,他竟然憋笑!我很驚訝竟然可以逗笑如此嚴肅的爸爸,甚至同車另一個乘客說要認識我,我竟然吸引到別人了!有種身懷絕技的感覺。

許:我爸也是嚴肅軍人,很有同感。我爸來看演出時就算只是稍微「呵呵」一聲,旁人看不出他笑,但我就知道自己得分了,很開心。

陳:久了就會訓練自己隨時去想好玩好笑的東西。比如到片場,如果氣氛沉悶我會自動擔任康樂股長,想炒樂氣氛嘛就會到處想梗。演戲時也是,不能光背劇本而已,要練習自己生角色、加料,尤其喜劇,可能只是一個微小的眼神或動作,笑點就出來了,不慍不火,輕輕一點。

技術什麼的都可以磨練,但愛好搞笑的個性或觀察力才是必備。

許:老師從小就想當演員嗎?

陳:我從小的志願其實是民歌手,一直都在追求音樂夢,愛唱歌,卅二歲果陀找我演戲,才發現原來自己的演戲天分大過唱歌這麼多。

我從小學吉他到現在,為了音樂夢還考進藝工隊待七年。藝工隊就是綜藝節目大會串,帶氣氛主持、唱歌演戲跳舞樣樣全才,所以我學過芭蕾舞、京韻大鼓、每天抬腿拉筋、一堆才藝。當時在藝工隊三個月換一套節目,七年來紮紮實實演出一千多場,到了果陀我才知道,七年沒白費。

後來被導演稱讚「肢體很好」,我根本沒概念這是什麼意思?後來我才明白就是那七年練出來、內化到身體裡的東西。雖然我不是正統科班出生,很感謝那段寶貴的實戰經驗讓我能以我的方式站上舞台。

許:我是北藝大畢業的科班生。出來工作之後才知道,學校教的不是沒用但要自己想怎麼用。學校沒教怎麼試鏡只能屢敗屢戰,原來選什麼衣服去試鏡很重要,第一印象幾乎就占了七、八十分,學校沒告訴我這些。

陳:但科班也有好處,能認識同好,一起努力。我為什麼只演果陀的戲?因為沒人認識我、我沒有同學啊!以非科班出生的演員來說,我算很幸運地卡到一個位置,但仍有種孤軍奮戰的感覺。

許:從電視廣告到舞台劇,老師如何轉換表演?

陳:舞台劇觀眾距離遠,能量要夠,但鏡頭表演就要小心,細節已經被放大,能量再多就多了,要收斂。廣告通常要求幾秒之內抓住觀眾眼球,能量一定要夠,講究瞬間變化的表情或反應,節奏絕不可以拖拖拉拉。我有個印象深刻的經驗是拍冷氣機廣告,劈哩啪啦講完一大串台詞,導演喊卡,麻煩我再講快零點二秒。怎麼算零點二秒啊?同時還要注意不要踩到軌道、燈光怎麼架設、商品怎麼突顯,但我還是想辦法做到了,快零點二秒,不多不少。

拍廣告一定要先想梗,自己幫自己一把。很多人認識我是當年中華電信ADSL的廣告,本來腳本只是老師對卅個學生講課,就這樣。我規規矩矩按照原計畫拍完,看當天進度還不錯,跑去跟導演提議不如再拍一個備用吧!我有準備另一種角色演法,希望導演可以看一下!結果中華電信那支廣告暴紅,大家對那位凶狠老師印象深刻。我得到了電信公司的優惠,從此也沒再試鏡過任何廣告,大家都知道我是誰,需要就會找我。

許:請問老師還有什麼廣告撇步可以分享嗎?

陳:我去拍片現場總是先觀察四周,有杯子,有桌子,我的表演能否結合?廣告台詞有時鎖定了、不能改,只能玩道具。有麥克風就拍拍麥克風,利用肢體跟道具之間發想笑點,時間夠就多想幾種方式給導演選。

許:老師覺得什麼是好的喜劇表演?

陳:不要讓觀眾預期吧!從小處著手,逆向推理,在不可能的地方生出可能。不能被劇本牽著走,要練習舉一反三。

許:我覺得我和老師雖然背景不同,但做喜劇的原因好像有些類似,因為自卑或沒自信而產生的某種機制。我覺得自己是個悲觀的人,有時候別人覺得我可以、我仍覺得不行,不敢,會害怕。

陳:給自己壓力是好的,才能進步。我總是跟導演說,如果覺得我表演太over大可把表演修掉,但我只要想到更好的點子一定要丟出來,就算over也丟。機會是爭取來的,放棄就什麼都沒了。

回頭想以前的跌跌撞撞或挫折都是養分,多棒!做錯也沒關係啊,下次再接再厲就好了!不要一直說「早知道怎樣怎樣」。今天這戲票房很差,不能想「早知道不接了」,要接啊!就是要挑戰下次演到觀眾來看。我做過很多工作,超市營業員、買便當的茶水小妹、剪接、場記、跑腿。什麼都做過所以比較有同理心,幕前幕後一樣辛苦。戲不是靠一個人撐的,別把自己想得多偉大,成功失敗不全在妳。沒什麼非誰不可,懂得感恩最重要。

許:聽老師講話好療癒。我之所以喜歡搞笑,可能是因為被攻擊時,幽默能化解場面。可能是某種自卑演化出來吧,我的笑點總要先療癒自己才敢放出來。

陳:我自卑是因為家裡環境,我功課爛,又胖又醜。始終記得我爸教我數學,一直敲我頭說怎麼教不會,我笨。那時候好自卑,滿腦子就想著自己笨,但當我國一開始練吉他,自卑不見了。原來有這麼件事我做起來不笨又開心!

雖然最後沒當成歌手,但仍靠自己努力寫了許多歌,不紅沒關係,要珍惜每段經歷。我最近出了書,根本是做夢啊!我竟然可以出書?我就想寫啊,一寫就八年。之前到處找出版社問,沒人理,沒下文。一般人這樣就放棄了但我沒有,我就是撐住,繼續寫。

有天,一位朋友找我去台積電演講,講故事我還算拿手,到最後我竟然講了十五場,負責人說妳故事這麼多這麼棒,幹嘛不出書?過一陣子《聯合文學》突然打給我說要幫我出故事書,文學雜誌耶!出高行健的文學雜誌耶!我陳幼芳怎會跟文學扯上邊?我一個高職畢業、自認跟文學搭不上線的人,竟然要出書!

但,沒人願意出版那段日子我在幹嘛?圖書館在我家旁邊,我借了一堆書回家看,看完又借,看了包括余華在內一大堆中文作家的書我全看了。最後出版社要我再多寫兩萬字,這些閱讀經驗全用上了。時時累積自己,機會來臨時才承受得了。

許:請問老師在表演上有給自己目標或里程碑嗎?

陳:我只想把手上的事盡心盡力做好,雖然無法控制什麼會來找我,把自己準備好絕對沒錯。我對自己沒那麼有信心,沒有一百廿分的把握,我不敢做只有八十分準備的事。但我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別想太多,機會來了就抓住。

人生真的很奇妙,我當初想做音樂怎麼都做不成,現在卻能在台上唱歌甚至做音樂劇,誰想得到?每當我迷惘時就用刪去法,不開心的不要做,喜歡的話就用力做,努力幫自己找路子。我不為掌聲而活,也不是非站台上不可,順勢順流。如果有觀眾看了我的演出、聽了我的演講得到一些新養分那就夠了,有學員上了表演課變得更有自信,那夠了。我當初也沒想到自己能教表演,只是個高職畢業生還非科班,哪夠格當老師?沒把握的事我不敢答應。但後來慢慢覺得,人家找妳是肯定;人家敢找妳就是試試看啊!慢慢我轉換心境。教課是這樣,音樂是這樣,寫書也是。不要害怕挑戰,每件事都盡心盡力去做,不打混,不自滿。態度最重要。

藝術家請回答-吳珮菁廣告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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