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這篇的當下是十一月,甫結束十月底於小戲節的演出後隨即投入十一月下旬於空總C-LAB的大展作品,書寫的現正當下此刻正是緊鑼密鼓的排練時候。在這個創作過程裡頭,莫名栽進去做起來的功課異常地多,從去年底到今年,好幾度迷失了自我和方向_(´ཀ`」 ∠)_,就為了搞清楚些什麼,光譜之類的吧或者,更為單純或更為複雜糾纏的:表演,在這裡是什麼樣的存在呢?或,在現當下?某次排練的中場休息,有人提議來玩遊戲「誰是臥底」……在這個視覺藝術策展脈絡中的表演藝術作品的排練的中場休息,一邊玩一邊愈覺得,頗有意思哪……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樣的情境下,我常常感覺/聯想到那種,龍蝦冷盤上擺在一邊的,紫色石斛蘭(有些假的裡面還有LED燈泡),又或者從食材縫隙中逸出來的乾冰煙霧(此刻突然不確定是因為想創造出海流與水生的意象,還是希望讓用餐的人認為此料理食材確實是低溫無虞生鮮品質一級棒,又或其實只純粹為了保溫功用而為之?)。那個蘭花,你不太會吃它,但這盤龍蝦好像因它而有種完整感。這不是關於這個策展的觀感或註解,比較是關於這個情境(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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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天的排練中間,偷空檔去看了其他作品的演出,回來以後中場休息準備下半場的排練,有演員提議來玩遊戲「誰是臥底」:出題者選定兩個意思相近的詞語A和詞語B,告訴大多數的參與者(鄉民)A詞,以及另外一位或少部分的參與者(臥底)B詞,每一位參與者要輪流說出關於這個詞語的特徵描述或相關要素,每一輪所有參與者根據所有人的發表作為線索依據,投票挑出臥底,到最後看是臥底先被揪出來,還是鄉民先自相殘殺到少於臥底的數量。由我出了題目「眉毛」(鄉民)、「睫毛」(臥底),並在一旁觀察大家的反應和互動;大家說出各種聽起來好像都相同,但細思充滿各種嫌疑的描述,「黑色」、「有的人多有的人少」、「一個在左邊一個在右邊」、「它的化妝品像一顆小小的聖誕樹」、「因為功能性而存在」、「如果沒有的話可以用畫的」、「草原」、「不只有黑色」、「角蛋白」,一輪一輪過去,鄉民一直被誤殺,臥底一直都沒被揪出來,參與者們也開始爾虞我詐或想要逼出同夥而變得炮口一致,但因為這兩項東西對某些人來說實在太接近了,漸漸地各種刻意荒謬或沒招了於是亂出招的敘述出籠:「馬或駱駝因為有這個所以很漂亮」、「額頭」、「定期修剪」、「如果沒有的話可以用海苔貼」、「可以用麥克筆」、「洋娃娃」、「只有人類才有」…,也有人玩到最後才發現自己是鄉民而不是臥底,從頭到尾到講反了(但完全沒被懷疑存活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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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策展(系列展演)中的作品繁多,表演在這邊的運用是重要甚可說是策展核心中的必要元素(又要操又要演的)(也在同檔策展中的陳武康在他的作品演出中把操念作ㄘㄠˋ)。更甚者有藝術家深入歷經表演方法和角色建構的學習以及操作,來作為作品的構成╱路徑,同時以此作為一種論述。
在講究身分政治與論述建構的當代藝術情境中,表演在現當下似乎成為一種捨他其誰的首選媒介,如何老調新唱或舊瓶新酒?表演,於此我感覺表演更接近是一種質材,如同木料或紙材,是一種手段,表演的技術/技藝是一種當然,當然具象想像,當然更為抽象,當然築起第四面牆,當然將美術館裡的觀眾喝止,當然地吸引或魅惑,當然地誕生新的凝視,當然務必必須凝視——是不是有種……異質或奇觀?像是在劇場場上出現的那些活雞或龜或狗?這樣的當然很有意思,在視覺藝術的現場,或許表演和以表演導引的現場性是所有構成的最後一層,那些裝置/展場/錄像/雕塑…因為表演的加入而完整?或是因為表演而錦上添花(石斛蘭?)?但在表演藝術的現場,表演/表演的現場則是起點,是第一步,是基本盤;在講究身分政治與論述建構的當代藝術現場中,甚或,演員,表演者,更是一種身分,一種身分的政治——但在這題上,表演藝術圈似乎更偏愛從素人挖掘?更偏愛素人?的標籤?……想想是蠻有趣的,彷彿一種說自己在國外才會得獎的導演?或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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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想想很多時候進劇場看戲看演出,那些投影、影像設計,新媒圈或科技藝術圈的大大來看應該會想說…這是什麼吧?彷彿是大圖輸出地在使用著;戲服的質地或是一眼看穿的快時尚品牌夜市成衣,服裝設計專門的火眼金睛也會容不下吧?作曲專門聲音專門的人聽到擺明從YouTube抓下來的聲音音質,會坐立難安吧?在此不知道為什麼跳躍地聯想到,常聽身邊的演員朋友們說到自己的各種影像試鏡經驗,總被那些選角說:「不要演得那麼誇張,這不是舞台劇。」(啊明明都是演戲?)。但說劇場作為總體藝術的一種原型,好的元素組合或許比樣樣出彩來得更為重要,好的防守不必然承擔射門,打好一場球賽需要的不只是單一個好球員;炒飯裡面放洋芋片是創意料理,千元單點麻辣鍋裡面摻雞湯塊其實也not big deal,不好喝的紅酒拿來做燉牛肉最是合適,香港地道的庶民美食最大的特色就是,幾乎全部都是加工食品現成物組合而成的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