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在《何以如是》當中,文本有點複雜,綜合了不同的風格,但是您在舞台上卻只用很少的道具,甚至只有一名演員和一名樂手。為什會有如此的構想?
A:因為這齣戲的目標,是呈現一個人在問問題的狀態,而且這個人是個演員,她一輩子都在劇場工作,可是她卻在這個當下試著要去了解,劇場對她的意義為何,為何我過的是這個人生,而不是另一個人的人生,為何要做戲等等。所以她去找那些和她一樣面對相同困惑的人,這些人來自不同文化,但他們也問過自己類似的問題,有的來自俄國,有的自英國,有的來自法國,他們也會問,為何我們會稱某些現象為劇場,為何我們要將生命奉獻給劇場。這齣戲用了標題是德文的Warum,意思是「為什麼」,這齣戲在談的就是「何以如是」。不過這個「何以如是」,並非是理論上的,而是一種活生生的質疑。因為一個從事演員工作的人,必須懂得要問為什麼。不是因為她是個演員,而是因為她是人類。
Q:您的文本採用了不同的來源,像是梅耶荷德、克雷格、莎士比亞與世阿彌。那麼這些不同的文本之間,是否傳達了類似的內容,或是它們之間有著內在關聯?
A:它們之間有內在關聯。因為「為什麼?」這個問句,不過是一句話,但是我們可以有不同的人生會去體驗這句話。就像你在台灣有自己的人生,我在巴黎有我的人生,米莉安.歌德史密特(Miriam Goldschmidt)在德國有她自己的人生。我們都會以彼此各自的生命經驗,去充實,去具體化「為什麼?」這句話。雖然我們身居各處,但我們都是人類,我們都有深刻而強烈的內在需求,相同而深層的人性結構,同時產生類似的問題。像眼下這個世界充滿悲劇,但人們卻沒有能力體認出,其實我們都是一樣的。
Q:為何會挑選女演員米莉安.歌德史密特來跟您合作這齣戲?你們是如何工作的?
A:我們從一九七一年就開始一起工作,我應該沒記錯吧。將近四十年的共同工作經驗。她算是最早加入的國際劇場研究中心(International Centre for Theatre Research)的第一代成員,參加了我們的非洲之旅,而且她在德語劇場、現代劇場、古典劇場方面,都有很好的表現。除此之外,她還身兼作家與導演,並參與許多在德國或瑞士進行的各種實驗計畫。所以很自然的,她就成了《何以如是》這齣戲的最佳人選……至於我們是如何工作?很簡單,我們一同參與轉變。
Q:在《何以如是》這個製作裡,我發現您有個開放式結局和一扇打開的門的舞台上……
A:沒錯。
Q:那我想請教,這是否暗示著這齣戲與「開放性」(openness)的關係呢?
A:當然。我從不單在舞台上呈現理智的觀念,我在劇場作的每件事,都不是一種理論,而是活生生的當下。當我們提到「開放性」時,這不過是個文字。就像你在電話裡講它時,它不過就個字而已,但如果將注意力從這個字,轉到你當下的感受時,你會發現你正在講電話,你的對面有一扇打開的門,當你注意到這個當下時,你的內在就有一種轉變,這種轉變就已經和開放性有關。當你進入劇院,你看到某個人在表演,可是你不一定要去問這是誰,而是專注面對你眼前這個意象,一個透空的木框,你會看到開放性,也會感受到自己變得開放。
Q:觀眾在觀看《何以如是》時,應該要抱持什麼態度?他們應該試著自己去找達答案,還是要學習如何問問題?
A:根本沒有答案,只有生命存在。不論你在台灣、中國甚至是西方,如果有人跟你說他們有答案,那絕對是錯的。因為沒有人真的可以找到答案。掌握這個情形的方法,就是必須知道,問題會越來越多,而唯有清晰的思考,加上誠懇的內在靈魂,才能面對眼前的真相。
Q:請問您目前正在進行什麼計畫,可以跟我們分享嗎?
A:我目前正在進行的最重要計畫,而我也很希望在未來一年內有機會可以帶到台灣的,是策劃了好幾年的製作叫《十一與十二》11 and 12。這齣戲會用英語演出。目前我們在排這齣戲,預計在今年十一月,會先於我們在巴黎的北方劇院(Théàtre des Bouffes du Nord)首演。接著在明年二月於倫敦的巴比肯藝術中心(Barbican Centre)演出,隨後就進行世界巡演。如果這齣戲能到台灣演出,我會非常開心,因為這齣戲對觀眾來說,將會是很難得的經驗。
延伸閱讀
▲彼得.布魯克《空的空間》,國立中正文化中心出版,2008年2月
▲《PAR表演藝術》雜誌182期,特別企畫【彼得.布魯克《空的空間》】,2008年2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