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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家往往是社會中最敏感的一群,透過作品反映對生命與生存環境的深刻思考。音樂作為最抽象的藝術形式,尤其能承載對人類處境的悲憫與控訴。《無垠之鏡》正是這樣一張專輯,小提琴家黃俊文與鋼琴家黃海倫以音符對戰爭發出無聲的駁斥,道出人們的內心,並顯現出對音樂內涵的深刻詮釋與挑戰。
黃俊文與黃海倫的合作至今已10多年了。最初他們在波士頓因緣際會的初次合作,為日後的深度夥伴關係埋下了伏筆。「從那時開始,幾乎所有的二重奏都會請她合作。」黃俊文坦言,小提琴與鋼琴二重奏的精髓在於「對話」,而非簡單的伴奏與主奏。因為鋼琴像是打擊樂器,小提琴則更接近歌唱般的旋律,兩者要融為一體,是極大的挑戰。他認為二重奏是室內樂中最難的形式之一,歷經10年的合作與打磨,兩人共同開發了大量的曲目,這些累積的默契,在《無垠之境》中開花結果,「像是記錄了那個時刻的我們。」
《無垠之境》也是黃俊文與知名法國唱片公司Naïve簽約為專屬藝術家的第二張專輯,標題是黃俊文自己取的,代表的是一場音樂的旅程,也是一場歷史的反思。專輯中的3首曲目:普朗克(Francis Poulenc)的小提琴奏鳴曲、佩爾特(Arvo Pärt)的《鏡中鏡》、浦羅柯菲夫(Sergei Prokofiev)的小提琴奏鳴曲,巧妙地以鏡像結構串聯,將聽眾帶入一個深思的空間。
寓意戰爭的兩首小提琴奏鳴曲
普朗克的小提琴奏鳴曲是這張專輯的開篇之作,樂曲悼念二戰時、在法西斯主義統治下被槍殺的西班牙詩人羅卡(Federico Garcia Lorca),同時也是作曲家對當時政治環境所做的回應。由於洛爾卡對吉他情有獨鍾,於是普朗克採用詩人著名詩作《六弦》為創作動機,並將「吉他的聲音讓我在夢裡也會流淚」這段文字寫在樂譜的第2樂章中,為此,樂曲中有大量的撥弦模仿吉他,製造出失去、哀悼、孤獨的氛圍。「樂曲戲劇性對比非常大!」黃俊文轉述黃海倫在專輯中所提到的,很多地方很像是彈到有點失控似地興奮(over joy),但突然又掉到谷底的絕望。「最特別的是3個樂章每段曲子的最後一個音,都是由小提琴以一個非常強烈的撥弦結尾,那代表的就是子彈從槍裡擊發的聲音。」
第3首是浦羅柯菲夫的小提琴奏鳴曲,完成於二戰之後。這首曲子對作曲家來說有特殊的意義,因為他曾要求在他自己的告別式上演奏第1和第3的慢版樂章。無奈他與蘇聯統治者史達林同一天過世,因此當全俄國人都在為史達林哀悼時,小提琴家歐伊斯特拉赫(David Fyodorovich Oistrakh)只能克服萬難前往為他演奏。「這也是某種孤獨吧!」黃俊文說:「第一樂章後半段,小提琴音階上上下下宛如風吹,而鋼琴和弦就像教會的鐘聲一般寧靜遙遠。就像浦羅柯菲夫在寫給朋友的信中所說的,這個段落就像是『風吹過了墓園』,是個非常有意境的曲子。」到樂曲的第4樂章,這個動機又以不同的形式回來,然而小提琴的音量已經變成了颳風的強度,而鋼琴也是發瘋似地演奏。如同歐伊斯特拉赫在首演這首樂曲時特別告訴鋼琴家的:「我希望你彈得就像快要瘋掉的感覺,要大聲到把小提琴的聲音蓋過去!」直到接近結尾才恢復寧靜。而最後一個和弦缺乏了三度音,成了大小調性不明的結尾。黃俊文說明:「所以我將這首樂曲特別放在最後,也是希望聆聽者對這首曲子、乃至於對這張專輯可以有自己開放的想像。」
映照歷史與未來的《鏡中鏡》
置於兩首奏鳴曲之間的《鏡中鏡》為愛沙尼亞作曲家佩爾特的作品,目的是讓上下兩首樂曲中有一種對照與潤滑的效果。《鏡中鏡》一曲感覺無邊無際,因為鋼琴的音樂自始至終都是一模一樣、不斷反覆彈奏,而小提琴的樂譜旋律上行與下行相互對照,每個音都是4拍,「不斷堆疊,慢慢開出花來。」黃俊文解釋:「雖然音符單純,但卻長而緩慢,所以琴弓必須一直支撐著,10分鐘內不但手不能抖、換弦也要換得非常乾淨,對我來說是錄音中最困難的一部分。」樂曲空靈的境界很像流水,「從過去流到現在,並且流到我們都不在這個世界上。」
錄製這張專輯的過程,是黃俊文對音樂與人生的再一次審視。「作為表演者,我們的作品稍縱即逝,而唱片讓我們有機會將這些瞬間永久保存。」這份記錄不僅是二重奏合作10年的結晶,更是黃俊文希望留給未來的一份禮物。即使現今,音樂的聆聽傾向於串流平台,但黃俊文仍舊將《無垠之鏡》專輯做一個整體的設計,讓樂曲不但深具意義、相互對應,連彼此都蘊含著關係大小調的折射。他期待樂迷能花50分鐘從第一軌到最後一軌靜下心來聆聽,品嚐完整的一套規劃,就像享受一道完整的料理,從沙拉到甜點,每一口都蘊含著情感與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