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士
-
腦海裡的旋律
會即興創作也會玩支援前線的大腦
坐在沙灘旁的小酒吧,涼風吹來,我靜靜看著眼前海天一片,耳邊有歡快的爵士樂聲啊,夏天就是要聽爵士樂、曬太陽、看海、喝小酒,好好放空度假啊!傳來的熟悉曲調,演奏者的即興隨性奔放中不失優雅,按吉他指板的方式靈動活躍、流暢至極,如此的彈奏方式世間難有幾人,風格並不難辨認。好奇地問了忙著調酒的小哥,果然不出意料,正是我仰慕已久的爵士音樂家派特.馬提諾(Pat Martino)。 在樂界,人們尊稱他「不死鳥」,派特.馬提諾神乎其技的演奏技巧,還有重新站上舞台的勵志故事(對研究大腦的人來說,算得上是死後復活般的奇蹟 ),這一切註定讓他成為爵士樂壇傳奇人物:馬提諾崛起於50、60年代的紐約,1980年,他35歲,音樂事業日正當中,某日在洛杉磯音樂院授課時癲癇發作,送診後被醫生宣告只剩下幾個小時的生命;因為患了致命的「腦動靜脈畸形」(cerebral arteriovenous malformation),他必須立刻進行手術,否則性命難保。馬提諾立即回到家鄉接受醫治,手術時,外科醫生切除了他70%的大腦左顳葉;醒來之後,馬提諾不記得自己的名字、認不得他的父母,也不知道自己曾經是音樂家。在自傳裡,馬提諾提到,當時的自己像個殭屍,「被拋進了冰冷、空虛、真空的狀態」,記憶全無、情緒低落,但神奇的是,彈奏吉他技巧幾乎完好無損。 2018年,我曾有機會在靴子國北部古老大學城帕多瓦的年度爵士音樂節(Padova Jazz Festival)觀賞馬提諾表演,他的即興一如以往充滿電光石火,手指挪動速度輕快,宛若行雲流水;當時,身為研究大腦神經科學的博士生,能親眼見證台上那個左腦剩下不到一半的人像從前那樣(甚至更上一層樓)演奏樂器,忍不住讚嘆連連,人類的大腦實在太偉大、太神奇了。 我翻出2014年發表在《世界神經外科》期刊的幾篇研究論文,想一探究竟:在切除大部分的左顳葉後,負責記憶的海馬迴大幅受損,馬提諾很可能完全喪失記憶,透過研究他的康復案例,法國大腦科學家指出,人類大腦確實有極高的可塑性,而且還能「即興創作」,最有趣的是,就像小時候玩的「支援前線」遊戲,縱使患者失去了大部分的左腦顳頁此部分主要負責處理記憶、表達、統合感覺,以及產生情感關聯大腦其他剩餘的區域仍
-
焦點人物 旅美打擊樂家
魯千千 揮舞琴棒、勇敢追夢
在紐約初見魯千千,俐落的髮型與時髦的打扮顯現出獨有的個性,言談間的大方和自信,與街頭的快節奏毫無落差。就在4月底的這天,她興奮地分享著剛獲知的喜訊在「葛萊美」這個擁有美國音樂界權威的獎項中,公布了「2023年十大爵士新秀」(10 Emerging Jazz Artists),而魯千千是唯一上榜的台灣音樂家。回想來時路,她苦笑著說:「如果當初我知道來這裡要經歷這麼多事情,會有多害怕啊!」 確實,印象中的她,留著長長直直的頭髮,在朱宗慶打擊樂團的二團中相當亮眼,卻也柔順低調。從小念音樂班的她,也一路從北藝大念到碩士畢業。在團體中,她演奏寫好的音樂,練著規定的棒法、打出一致的聲響,學習如何團隊合作。但她內心那不想安分的靈魂卻隱隱騷動著。她還記得,第一次走進創辦人朱宗慶的辦公室「討論」退團意願時,結果被慰留;第二次,她又帶著「討論」的想法,再度被說服;直到第三次,心意已決的魯千千直接說出她的「決定」,未料竟獲得朱宗慶的擁抱與祝福,放手讓她去闖蕩。
-
焦點專題 Focus 爵士怒漢(中)
以實力對抗偏見
具有非、英、中、德及印第安血統的明格斯出生於亞利桑那州,童年在洛杉磯南部的Watts街區度過,1920年代該區治安尚未惡化,小明格斯也在教會禮拜與古典音樂的薰陶下成長,事實上他在青少年時期是個優秀的大提琴手,也學習長笛、長號,彈得一手好鋼琴,並是爵士小號手/作曲家Lloyd Reese的學生,但他們的課程內容不是爵士樂,而是「當代」音樂:德布西、理查.史特勞斯(《Death and Transfiguration》是明格斯的最愛)、斯特拉溫斯基等,師徒倆還會一邊聽著黑膠唱片,一邊分析《春之祭》的和聲語言與配器法。
-
焦點專題 Focus 爵士怒漢(下)
與時間賽跑
明格斯的健康狀況在1976年開始出現異樣,1977年被診斷出肌萎縮側索硬化(Amyotrophic Lateral Sclerosis),俗稱漸凍症,當時的醫學界對它認識不多,只知道罹患此症的病人心智運作正常,但會逐漸失去肢體的控制,這對一個音樂家來說何其殘忍,明格斯雖在1979年1月謝世,在人生最後一年多的時光中,他已無法站上舞台演奏低音提琴,也無法彈奏鋼琴,甚至連提筆寫下音樂都成了奢望,所幸那時已出現了卡帶式錄音機,讓他以哼唱的方式錄下新作品後,交給工作坊的成員們做後續的排練與演出。
-
Take the __ Train
2023 年底與自由即興巧遇——邁向危險吧!
去年年底的生活真是忙碌啊!幾乎每週都飛、每週末都不在家,近期也有非常多外國音樂家來台演出,想藉此機會與大家分享和日本自由即興鋼琴大師スガダイロー(Suga Dairo)的一些極具啟發性的對話。 11月底時有幸應音樂總監謝明諺的邀請擔任第5屆「台灣國際即興音樂節」開幕音樂會「曾增譯與 Suga Dairo 雙鋼琴即興之夜」導聆。我上網研究了一下Suga Dairo的作品,愈聽愈發掘出不同的趣味來!雖然他的風格大膽、前衛,且演奏技巧自成一格時常因敲擊琴鍵速度太快而只見雙手殘影,與總是翹著一隻腳彈奏,但我總覺得這瘋狂的背後絕不是混亂的宣洩,而是理性凝聚力的爆發。他即興裡的每一個動機發展都交代得非常清楚,且聽得到眾多的風格底蘊和養成。除了鋼琴獨奏之外,Suga Dairo 組了各種樂團,團員各有不同背景(像此次一同來台的鼓手秋元修早期竟是玩黑死金屬),也有非常多的跨界合作。 緣分就是如此巧妙,此次 Suga Dairo 在台巡演期間,我竟有空得以欣賞他4場不同組合的 live 演出,而且還臨時約了一次上課!他私底下是如何思考音樂的呢?很大一部分竟是非常嚴謹地面對平日的練習,但特別的是,他說:「練習固然重要,但在演出時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嘗試彈舒適圈以外『危險』(他使用英文 dangerous)的東西,如果練習的所有加總能用一個圓圈框起來,那上台就要彈在圈圈外,讓自己暴露於危險中,這是即興音樂一種基本的精神。」他舉例:「像是 Bud Powell,他一直遊走在危險斷線的邊緣,從不畏懼犯錯與嘗試。」而爵士鋼琴大師 Keith Jarrett 則因為擁有驚人的彈奏技巧,即使即興的每分每秒都在挑戰創新,聽起來卻仍像是精雕細琢般的完美。 我們也聊到了演出後觀眾反應一事,一般來說,身為演出者在音樂會後若聽到觀眾說:「好喜歡這場音樂會呀!你們真是太棒了!」應該都會很開心感動。但 Suga Dairo 卻點出:「觀眾的喜愛是一件很危險的事。」他認為「開心」(happy) 是非常強大的力量,你無法與之抗衡,所以如果觀眾給予的盡是正面回饋,那對於這場音樂會的思考也許就此打住。我忍不住問他,但若是觀眾給予負評,這樣不是很糟糕嗎?他回答:「這樣反而能激發出更多如何改善音樂會的思考,也許是新的內容發想,或是不同的演奏方式等
-
Take the __ Train
像是看了一場印度多重宇宙電影
來到孟買的第7天,我接到詢問是否可以去市中心豪華的 Palladium Hotel 代班彈琴,在印度也能遇上這種可賺錢貼補旅費的好事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事情是這樣的,當年在孟買新成立了一家音樂機構 The True School of Music,裡面被邀請來支援教學的老師大多是才從紐約曼哈頓音樂學院畢業的學生,據說這種能到世界另一端增廣見聞的機會大家都搶著要。但因為印度的工作簽證常因各種原因 delay,原定也在旅館安排了演出的鋼琴手簽證遲遲下不來,所以急需代班。 我原本只帶了些舒適的舊 T-Shirt 來旅行,只好演出前利用空檔去買演出服,由於尺寸有點大需要修改,以當地一般物價水準來說,這件新台幣百元的衣服之於平民百姓算是昂貴的奢侈品。結帳後,我好奇地跟去看改衣服的地方,那是一間小屋,走上像直線般幾乎垂直於地面的梯子通往2樓小閣樓,狹小的空間幾乎沒有空氣流動,非常悶熱,兩台縫紉機、3個男人埋頭工作著,不一會兒我的衣服就改好了!接著在前往旅館的路上,我見識了強烈的文化衝擊三:驚人的貧富差距並存。 照著交通指示,我搭了火車在 Lower Parel 站下車,準備換搭計程車。一出火車站,映入眼簾的竟是1個小男孩蹲在地上大便!往來的人潮沒有人停下來多看他一眼,小孩也旁若無人,一切如此自然再仔細一看,鐵路邊也蹲著好幾個小孩,原來周圍用廢紙箱搭成的房子是他們的家啊!如此簡陋艱困的環境中,其實有好幾戶人家生活著,看似家中的女主人正澆水灌溉著自種的菜園。 路邊攔了計程車坐上,不到10分鐘的車程,馬路邊沒隔多遠就出現一座座廢紙箱搭成的家,只見全家人坐在路邊搧著扇子納涼,有些婦女蹲在路邊洗菜,小朋友們幾乎是全身光溜溜的,也有媽媽抱著嬰兒在餵母奶,每個人看起來都黑黑髒髒的。路上砂石塵埃汽車廢氣滿天飛,空氣污染嚴重程度令人不敢想像,更不用說印度最出名的就是開車隨時要用力按喇叭!塵土飛揚加上噪音,這就是他們每天的生活啊當我還沉浸在這些感受時,突然發現,路旁景象已變換成一座座摩登大樓,然後,司機用濃厚的印度英文口音說:「Palladium Hotel 到了!」 彷彿剛才的一切都不是親身經歷,而是在車上看了一部電影。下車不到1分鐘,
-
特別企畫 Feature 45歲,1991年加入國立基隆高級中學管樂社
社團、小號,與眼鏡蛇錄音機
走進基隆高中運動中心,爬上樓,爵士小號樂手魏廣晧雀躍不已,片段的回憶全湧上心頭。他站在這個以往最熟悉的地方比劃著說:「這裡是社桌、這裡放著錄音機,這麼小的地方永遠擠著20幾個臭男生。我們早自習進教室書包一丟就來社團,或者下課不回家窩在這裡聽音樂、練樂器、看漫畫、打Game Boy」陽光從一整排的窗戶照了進來,那些熱情少年的影像彷彿又活現了起來。 如果沒有社團,我根本沒有機會學音樂 從小,魏廣晧沒有一天走在所謂音樂班的軌道上。雖說國中美其名是讀管樂班,實則是將功課好的學生集合在一起,剃著小平頭軍事化管理。分配樂器也由老師一個一個點,輪到他,老師順口一念:「魏廣晧,吹小號!」從此他便與小號結下了不解之緣。進了高中可以自由挑社團,面對許多熱門的選項,他還是選了冷門的管樂社。 不過那之前是個「軍樂社」,所以樂器大多是民國60年留下來的舊樂器。雖然有老師帶合奏,但社員程度參差不齊,很多甚至是從零開始。因此他們只好自己身兼教學弟、也找教材「教自己」。在這樣的磨練下,魏廣晧雖然是助教,卻已經很習慣當老師的工作了。 管樂社雖是小社團,但卻肩負著全校升降旗的重要任務。在學長漸漸畢業後,吹小號的人就只剩一兩位,所以在國旗桿下,魏廣晧的小號聲響徹整個操場,全校學生豎耳聆聽,是他最深刻的回憶。「在基隆中學那3年很影響我,讓我很敢在大家面前表演、不會怯場。而且我吹得比別人好一點,也間接能自信地主導社團練習的走向。」
-
總編輯的話 Editorial
回顧那段屬於爵士的美好年代
爵士,是音樂、是生活,也是一種態度。當年在它的故鄉美國紐奧良,爵士就好比是他們對生命的嬉笑、喟嘆與吶喊,藉著爵士,他們唱出心底的話。隨著樂聲的搖擺,爵士也成為軟化種族與文化藩籬最好的催化劑,時至今日,爵士已在世界各地傳唱。在台灣,身為最資深的爵士音樂節之一的兩廳院夏日爵士派對,也已經堂堂邁入第十七個年頭,今年以向「爵士樂之父」路易斯.阿姆斯壯致敬為題,帶著樂迷們回顧那段屬於爵士的美好年代。 今年除了有國內外各家的爵士好手共同參與之外,兩廳院夏日爵士派對更是將演出場地延伸至實驗劇場,由徐崇育Harlem Inc.爵士樂團演出特別企畫的「重返哈林」,將把國家兩廳院實驗劇場打造成當年「聖尼克酒吧」(St. Nicks Pub)的風格與氛圍,於酒吧內再現當年的音樂情境。而在本月的雜誌中,我們也將搶先一步,帶領讀者一窺這一九六○年代,紐約哈林區最具人文爵士精神的「聖尼克酒吧」(St. Nicks Pub)的點點滴滴。 此外去年在兩廳院戲台酒館所推出的「爵士Bistro」今年也將持續地微醺上演,在演出中將集結台灣當代知名爵士樂手和歌手,重新演繹當年極受路易斯.阿姆斯壯所推崇的音樂家作品,如:胖子華勒(Fats Waller)、貝西.史密斯(Bessie Smith)及泰迪.威爾森(Teddy Wilson)等,讓觀眾可以在真正的酒館內,近距離地領略爵士樂與酒精交會下,不同於在音樂廳中正襟危坐的另一種魅力。 當然,如果您想要更放鬆、更不受拘束、更FREE(在這我指的可是票價喔!)那就更不可錯過八月廿四日晚間於藝文廣場,由兩廳院夏日爵士音樂營菁英大樂團、蘇聖育爵士八重奏,及來自澳洲曾榮獲Jazz Bell Awards最佳爵士演唱專輯的新生代爵士甜姐兒莎拉.麥康妮(Sarah McKenzie)所共同帶來的「兩廳院夏日爵士戶外派對」,讓你可以在這一年一度的音樂盛事中,與夏夜的燦爛星光共同盡情搖擺。 在廳內,夏日爵士除了請到了睽違三年、榮獲各大獎項的爵士長青樹查爾斯.洛依德再次訪台外,也邀請到備受世界矚目的爵士鋼琴神童喬伊.亞歷山大,這位十一歲時便到美國林肯中心演出,發表第一張個人演奏專輯My Favorite Things便隨即受
-
專題
葛福睿 讓爵士與賓士共舞雙贏
連續多年贊助表演藝術活動的台灣賓士,除了在造車工藝精湛過人穩居車業龍頭之外,更在產業中對藝文領域的支持是遙遙領先群雄,其中最大的背後推手,正是台灣賓士總裁葛福睿(Wolgram B. Geisler),他前瞻性的眼光,讓每一次賓士的藝術出擊,都華美而驚豔,一如其車。
-
特別企畫 Feature
就是愛爵士! All That Jazz!
沒有龐克的衝撞體制 沒有搖滾的抗議反叛 沒有嘻哈的隨性嘲諷 爵士沒有外放的靈魂 一種藍色思緒的搖擺 一首低調樂曲的共鳴 一抹迷人醇香的回味 爵士是種生活的即興 像是走在城市叢林的寂寞巷道中, 偶爾傳來一曲輕盈靈動的旋律, 就這樣不設防地隨著音符舞動起來 即興過日子,爵士搖擺! 這個月的PAR不僅帶您紙上聆聽即將在兩廳院發生的三場重量級爵士音樂會,更讓重度爵士樂迷來告訴你他們愛上爵士的N種理由。還有,在您用耳朵聆賞爵士樂之餘,PAR的編輯群也希望您能打開感官,透過視覺、嗅覺、味覺和觸覺,全方位來感受爵士般的生活品味。 這個夏天,PAR讓您就是愛爵士!
-
特別企畫 Feature
爵士,一種生活方式
美國的爵士樂評喜歡說爵士是一種民主的音樂:樂團中輪流獨奏、彼此配合,而音樂中的即興演奏,更代表了允許個人創意發揮的自由,這種說法,也許聽聽就好,但是其中透露出來的尊重與和諧,倒不失為一種令人嚮往的生活方式。
-
戲曲
戲曲DNA的拆卸與拼貼
《變》就好比是將京劇的DNA拆下片段,與爵士鼓、新詩、國樂等做些「基因拼貼」,造出一段段小巧的新作品,所陳列的是形式上的各種可能性,而非呈現一齣有頭有尾、有血有肉的戲,距離魏海敏想要開創「中國新歌劇」的心願,還有一段遙遠的距離,因為:戲曲的程式性、複製性與適應性有如生命體,而新生命的發育卻需要一段相當的時間。
-
爵士縱橫談
宣吿「前衛已死」的前衛樂團
當他們擷取古典樂時 可不是單純的摘錄旋律 或在節奏上加以爵士化而已 他們呈現的是經過反省構思之後的全新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