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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美國爵士樂壇的大國沙文主義之下,還是有衆多的評論者大聲疾呼,多多注意這個遠在奧地利的團體。(蘇重 提供)
爵士縱橫談 新視窗/爵士縱橫談

宣吿「前衛已死」的前衛樂團

維也納藝術大樂團

當他們擷取古典樂時

可不是單純的摘錄旋律

或在節奏上加以爵士化而已

他們呈現的是經過反省構思之後的全新作品

當他們擷取古典樂時

可不是單純的摘錄旋律

或在節奏上加以爵士化而已

他們呈現的是經過反省構思之後的全新作品

「前衛死了!(The avant-garde is dead!)」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一九八〇年,蘇黎世爵士音樂節,歐洲最著名的前衛爵士團體「維也納藝術大樂團」Vienna Art Orchestra演出Concerto Piccolo一曲,剛開始,樂團的歌手蘿倫牛頓(Lauren Newton)就石破天驚的唱出這麼一句歌詞,接著在這首樂曲當中,牛頓以在結構與崩潰之間飄移的吟唱,和整個樂團對應互動,時而如狂人囈語一般自顧自地長段獨白胡吟亂唱,一會兒又像頂尖的爵士女歌手以人聲帶動樂團演奏,樂團也在集體狂飆的自由解放與完整結構之間堆疊出豐富的層次。樂曲將近尾聲,牛頓在樂聲靜止之際高呼:「傳統已經死了!(Tradition is dead!)」觀衆大爲讚賞,紛紛鼓掌歡呼,就在掌聲吿終,台下以爲本曲終結的時候,牛頓略帶悲憤的再次大喊「前衛死了!」,繼續和樂團狂飆一段,才結束了這一曲。

要問維也納藝術大樂團爲什麼覺得前衛已死,可能得求敎於他們的團長,也是主要的編曲/作曲者、鋼琴家馬席斯魯格(Mathias Ruegg)。在一九七〇年代晚期,所謂組織爵士樂團云云,本來只是魯格生活中的一個偶發事件,根據魯格的描述,他以一名鋼琴家的姿態在維也納演奏爵士樂:「一個人彈鋼琴實在蠻無聊的,我就找了薩克斯風手沃夫岡普契尼(Wolfgang Puschnig)合作,慢慢的開始有一兩位同行加入,於是變成三重奏、四重奏,人越來越多,簡直沒完沒了,終於變成一個大型樂團。」團員增加之後,樂團得有個名字,他就仿效前衛爵士團體芝加哥藝術樂團(Art Ensemble Of Chicago)和爵士作曲家大樂團(Jazz Composer's Orchestra),將樂團命名爲「維也納藝術大樂團」,魯格說:「藝術,也許是其中最諷刺的字眼。」

諷刺?也許是吧,從魯格做法,可不是單純的摘錄旋律,然後把節奏「爵士樂化」而已,他的作品一定都是經輕描淡寫,帶著三分玩笑的口吻中,聽得出來他希望爲自己的樂團建立一種靈活瀟灑的形象。一九七九年,爵士樂發源地美國的大樂團都幾乎凋零殆盡了,要在歐洲組織一個前衛爵士樂大樂團?簡直是瘋了!

前衞藝術這玩意兒

這不可能的任務,他們卻愉快地堅持了二十多年!從一九七七年成立到現在,維也納藝術大樂團一直是歐洲最重要的爵士團體,而且,即使在美國爵士樂壇的大國沙文主義氣氛籠罩之下,還是有衆多的評論者大聲疾呼,強烈要求爵士樂迷多多注意這個遠在歐洲奧地利的傑出團體,魯格也連續三年(一九八四到一九八六)獲得美國爵士樂雜誌Down Beat選爲年度最應受到重視的編曲家。

儘管常被稱爲前衛爵士的代表人物,魯格倒是很不喜歡這種封號,對他來說,「前衛主義者」這種說法太過預設立場,簡直是某種宗敎狂熱的說法。他說:「前衛這種東西太過意識型態化,太脫離現實了,我覺得前衛這玩意兒屬於音樂學院,音樂家其實是屬於眞實生活的,屬於排練室、舞台、巡迴演出。」

仔細檢驗他二十年來的成績,我們會發現魯格的眞實生活還眞是充實!從七〇年代晚期開始,他爲維也納藝術大樂團擔任管理和行銷的統籌工作,創作編曲超過三百首作品,錄製了數十張唱片,一九八三到一九八七年擔任維也納藝術合唱團的音樂總監,爲北歐的NDR、SDR爵士大樂團、瑞典廣播公司爵士樂團、維也納交響樂團作曲,也爲George Tabori與The Serapion-stheater編寫劇場音樂,統籌組織維也納爵士音樂節、歐洲爵士音樂節,作電影配樂,爲室內樂團作曲……,魯格的多才多藝與旺盛創作力,讓人不由得大爲讚歎。

或許因爲身在歐洲,魯格和他樂團的伙伴能夠以更加超然的態度來創作爵士樂,爵士樂傳統、歐洲民族音樂和古典樂等等不同風格的音樂元素,對魯格來說,都是可以自在運用的素材,維也納藝術大樂團一九八二年的專輯From No Time To Ragtime採用了査爾士明格斯、歐涅柯爾曼、巴德鮑威爾、史考特喬普林、安東尼布萊斯頓等等聲名赫赫的爵士大師經典加以變奏,卻仍然保留了魯格個人的創意與風格,魯格認爲其中的音樂和這些大師經典「有一些關連」,也許是一小段旋律,也許是某一種感覺,他所著重的,是在原曲帶來的靈感當中,尋找出屬於自己的音樂原創性。

今天的一切,有沒有比過去更好?

在爵士樂之外,古典樂對魯格的影響也非常深刻,華格納、史特拉文斯基、莫札特、布拉姆斯、威爾第、薩悌都是他衷心喜愛的音樂家。維也納藝術大樂團錄製過名爲〈獻給布拉姆斯的藍調〉和〈薩提的極微主義〉的作品,魯格擷取古典樂的過反省構思之後的全新創作,魯格說:「要是巴赫今天還在,聽到現代音樂家這樣演奏他的曲目,大概會覺得很沒意思,他一定比較喜歡大家能夠做出一點新意,傳統是屬於每一個活著的人,不是專門給那些死抱著不放的頑固派。」

一九九七年,維也納藝術大樂團慶祝成立二十週年,推出了三張一套的紀念唱片,錄音時間在九五、九六兩年,分別是:Ballads(Quiet Ways)錄製了樂團和貝蒂卡特、海倫梅芮爾、琳達薛洛克等等著名女歌手合作的敍事曲,Nine Immortal Nonevergreens For Eric Dolphy(Power-ful Ways)」是魯格改編九首爵士樂大師艾瑞克杜菲的作品,M Concerto For Voice And Silence(Un-expected Ways)則是魯格的當代音樂創作,三張風格南轅北轍的錄音,印證了維也納藝術大樂團和馬席斯魯格的多元音樂才華。

這一套紀念唱片的內頁,提到維也納藝術大樂團是個喜歡聊天的團體,似乎整天沒事就會在一起討論,內頁文字還說他們每一年都會有個最熱中的談話主題,在成軍之前幾年,討論的主題分別是:「無政府主義」、「愛」和「音樂」,到了九〇年,主題變成「稅法」,九四年談「自制」,九五年討論「死亡」,九六年的主題是「行動電話」,九七年,他們最關心的是「今天的一切,有沒有比過去更好?」

一九九九年進入尾聲了,親愛的維也納藝術大樂團,你們今年談些什麼?二十一世紀的音樂?

 

文字|蘇重 電台主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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