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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声喑哑的美国国家艺术基金

美国的国家艺术基金之所以失去社会的信任也有部分原因起于政策沟通的缺失。在争议事件发生之际,国家艺术基金没有适时处理危机,并对奖助对象的创作动机和方式提出说明,事后又迫于社会压力,转向艺术家个人或机构要求退让,再度引起艺术界更大的反弹。

美国的国家艺术基金之所以失去社会的信任也有部分原因起于政策沟通的缺失。在争议事件发生之际,国家艺术基金没有适时处理危机,并对奖助对象的创作动机和方式提出说明,事后又迫于社会压力,转向艺术家个人或机构要求退让,再度引起艺术界更大的反弹。

从十月开始的会计年度,「美国国家艺术基金」(National Endowment for the Arts)得开始勒紧皮带,来面对近年来最大一笔的预算删减。砍掉了将近三分之一的经费,美国参议院向国家艺术基金出手之重真令艺术界人士感到惊慌。然而,国会议员仗著选区公民的支持,提案的人却还觉得这不仅替大众看紧荷包,也守护了美国的社会和宗教的价値,免得那些所谓的前卫艺术败坏社会风尙、亵渎宗教性灵。

参议院还算是客气的,原先在众议院的方案当中,国家艺术基金和另一个联邦代理机构「国家人文基金」(National Endowment for the Humanities)今年的预算都不能超过九千九百五十万美金。参议院总还对艺术文化比较不那么保守,最后还是把这两项预算都补回一些,让它们以一亿一千万美元过关。比起艺术基金前一年度的一亿六千三百万美金和人文基金的一亿七千两百万,美国政府对艺术文化的奖助显然大幅缩水。

保守偏狭艺术观砍断资源

删减文化预算的政策这次终于确定,原先艺术界的各种努力也看来付诸流水。尽管曾有群众基础极大的好莱坞巨星拔刀相助,为纯粹艺术领域的文化工作者请命,但是这项结果证明艾瑞克包德温(Eric Baldwin)在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的「交叉火网」(Crossfire)挺身而出的捍卫举动,以及查尔登希斯顿(Charlton Heston)出席国会听证的辩护都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整个社会和国会最近四年来都发展出一种反对态度,不断质疑和攻击艺术基金的各项奖助计划。保守派的议员认为政府预算竟然用在鼓励色情、暴力、反宗教的创作上,严重扭曲社会资源的分配,北卡罗来纳州的共和党籍参议员何姆斯甚至主张裁撤艺术基金这个组织;而许多牧师、神父也以号召信徒发动抗议要求联邦政府阻止艺术家以艺术之名,拿耶稣或圣母玛丽亚的圣像当作嘲弄的对象。

对于保守势力偏狭的艺术观,美国的媒体不断加以报导讨论,主要报纸如《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费城询问报》和《洛杉矶时报》都处理得令艺术界感到窝心,也让艺术家觉得他们的创作总算还找得到有人愿意去接近,也愿意去理解。

一九九三年,资深女演员珍亚历山大(Jane Alexander)被柯林顿总统提名,接著在布希的政治压力之下辞职的福隆梅耶(John Frohnmayer),继任国家文艺基金的主席。她横跨电影和舞台剧的丰富阅历让美国的知识分子阶层预料国家艺术基金在她的领导下,应该会因为她在美国社会的知名度,而受到大众比较广泛的支持。文化圈里一度感染了一种黑夜已尽、白日将至的乐观。

根据亚历山大向国会提出的一份文件,国家艺术基金自从一九六五年成立以来,已经赞助过十万个以上的创作、展览、演出、推广和教育活动,她认为这也许是联邦政府最成功的拨款奖助计划,因为它们直接或间接地扶植了艺术家和艺术团体,也使艺术文化事业的产出占了国民生产毛额的百分之六。而一亿七千万左右的经费几乎有二十倍的乘数效果,在就业机会、各种艺术合约和文化服务方面都有相当的贡献。此外,这些种子经费也同时吸引了每年十四亿美金的赞助。她在就职演说的时候更描绘了一幅远景,希望让美国的每一个人都享受到艺术文化的薰陶,每一个人都可以有一首她想唱的歌。可惜,两年之后的今天,国家艺术基金与国会的蜜月结束了,亚历山大的歌声也流露一种黯然的低调。

艺术家应早日自立以自保

台湾的确非常幸运,在这个三万六千平方公里的幅员上,两千一百万的人口共享行政院文化建设委员会每年二十亿的预算;而台湾也很少出现政府经费补助色情艺术或宗教亵渎的案例。对于经费和奖助的分配,通常的抱怨反而是艺术界人士不满自己被屛除在外,或是质疑审议标准何在的问题。在长期而严谨的批评制度尙未建立之前,公平的分配反而是难度比较高的政策目标,社会争议看起来无关紧要,而文化预算也看不出来会有大幅度的砍杀。

相对和谐的气氛之下,艺术界也有责任来维护这个仍待开发的文化舞台,别用过激的手段去引起社会的不安和反感。新闻媒体在从事艺术报导的时候,也应分辨浮面的噱头和深沈的意涵,不该只是采取社会新闻方式的处理,完全以怪诞、耸动为报导价値的标准。

美国的国家艺术基金之所以失去社会的信任也有部分原因起于政策沟通的缺失。在争议事件发生之际,国家艺术基金没有适时处理危机,并对奖助对象的创作动机和方式提出说明,事后又迫于社会压力,转向艺术家个人或机构要求退让,再度引起艺术界更大的反弹,好几次的例子都显示国家艺术基金的立场摇摆不定,尤其露出疲态,最后也更招来利益团体的施压,陷入恶性循环当中。

文化艺术的奖助在台湾才算刚刚起步不久,大家争取生存的基本策略大体上都是「和气生财」。但是随著社会环境的变迁和国家财政体质的改变,艺术的创作将更解脱束缚,审美标准也会有所调整;而近年文化预算成长幅度逐渐趋于缓和,似乎也暗示艺术家和艺术团体必须开始学著断奶。美国和欧洲的例子都已经透露这样的发展轨迹:几年之后,台湾恐怕也很难例外了。

 

文字|黄志全  资深文化新闻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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