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团以来,台北民族舞团一直都以本土风格与再现传统舞蹈为目标,其中,包括延揽两岸名家进行交流,但是交流以后,当我们寻根情怀得到了满足,学习模仿的心态应当转趋于成熟的蜕变,因为「发展才是对传统真正的爱护」。
《孔雀公主》
4月13〜14日
台北社教馆
台北民族舞团一九九六年的大作是以云南傣族著名的传说故事,用舞剧型态展演,并以儿童舞蹈教育为诉求,首次做出呈现。
首先,谈谈孔雀舞本身所具备的舞蹈性为何?是什么因素造成「她」成为云南少数民族舞蹈家创作时争相取材的材料?
对傣族人民而言,孔雀除了高贵、美丽之外,也具备了幸福、吉祥、自由的象征;西双版纳地处中国西南边界,受到缅甸佛教信仰的深远影响,当地起造的许多缅寺内,都有菩萨、飞天以及开屛孔雀的壁画形象,增加了傣人对孔雀的尊崇与遐思,进而编织出许多有关孔雀的浪漫和痴美的传说;天生爱好舞蹈的傣人,想以孔雀做为舞蹈创作,是很自然的事。
前两代的「孔雀公主」
五〇年代,西双版纳文工团部以《孔雀公主》舞剧,做为该团主力作之一,在各地演出,其中以傣族舞蹈家刀美兰担任的孔雀公主独舞最为出色,十五岁的稚龄,即被公认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舞蹈新秀。
一九六一年周恩来亲自推荐刀美兰到北京东方歌舞团,自此孔雀开始起飞,使孔雀舞获得了广大群众的喜爱,直到一九六九年文革开始,东方歌舞团被迫解散为止。
之后,八〇年代云南白族舞蹈家杨丽萍重新诠释了孔雀舞,她优越的天生条件,再加上后天的努力与创新,将孔雀舞在双臂抖动的独特美感,表现得淋漓尽致,拓展了一般少数民族舞蹈的单调、刻板。后来遇上两岸交流的「新鲜期」,使她的《孔雀公主》独舞不但披靡两岸观众,也引起大家再度关注云南歌舞的丰富。
从这两位「孔雀公主」的演进,可以看出她们对云南少数民族舞蹈的贡献,建立在不同的时代与层次;刀美兰凸显了傣族舞蹈的丰富蕴藏,更发扬了「金孔雀」的强烈舞蹈性,可以说完美地划下了她个人艺术成就的句点。而杨丽萍则是将之润饰提升,给予新的养份,使孔雀舞得到更宽濶的舞台与未来生存的契机,堪称是「孔雀公主」第二代人物。
台湾也有孔雀公主?
今天台北民族舞团演出的《孔雀公主》舞剧,先不论是为儿童或成人,也不论剧本如何,(因为古老的传说故事,永远是很久很久以前……)就是千篇一律也无伤大雅;最重要的是,整出舞剧的灵魂人物──孔雀公主「不见了」!
任何舞剧故事,公主与王子、好人与坏人的搭配,相信不是观众走进剧场的主因,例如古典芭蕾舞剧《天鹅湖》,观众期待的终究是一睹天鹅公主迷人的丰采;那种超越人鸟般神化的舞技与气质,才是欣赏者浸淫其中、精神被升华的深刻感受。
台北民族舞团的《孔雀公主》在角色的塑造上显得薄弱无力,第一幕及第四幕都分别有一段孔雀舞的主戏,公主除了服装的色彩与其他六位不同之外,编舞及舞者本身的肢体说服力都无法贯穿孔雀公主的精神。
倒是舞剧中,许多其他云南支族的特色舞蹈,带来不少场中欢乐的气氛,舞者们开怀的大笑,看出他(她)们认真卖力的演出,尤其六位女团员在云南民间舞蹈的特点学习上,明显地看到曾经投入的时间,只可惜鲜艳华丽、缤纷多变的舞服覆盖了潜在的舞蹈原素,使真正想看舞蹈的人,脑海里留下的多是热闹的场面,和服装「秀」的残影。
台北民族舞团创团以来,一直都以本土风格与再现传统舞蹈为目标,我个人对此大方向的取择,予以高度肯定;尤其在这个国家社会转型的阶段,台湾的舞蹈将如何觅寻原创性的语言,是目前与未来的关键性前提;台北民族舞团向来有心崇本土、兴民俗,又聚集国内一批专业精英舞者,已经具备优厚的舞蹈资源,也有能力经常延揽两岸名家进行交流活动,这样广采博取的态度,引领了台湾许多从事民族舞蹈创作者的大陆交流风。但是交流以后,当我们寻根情怀满足后,学习模仿的心态应当转趋于成熟的蜕变,继以褪去大陆舞蹈型态的窠臼,脱壳而出,去面对原创舞蹈语言的萌芽而努力,因为──「发展才是对传统真正的爱护」。
这正是对「本土」诠释出正面的广意范围,否则《孔雀公主》舞剧除了使用台湾舞者之外,像是一次邀请云南歌舞团的大汇演,传达的只是族群、融合,以及另一次两岸成功的交流合作。
文字|樊洁兮 洁兮杰舞团艺术总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