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五月十日的一出属于屛东自发的剧场演出,让人眼睛一亮。展现出一种新的融合著现代女性与屛东某些特质而成的新气象
黑珍珠剧团《我的身体.我的歌》
5月10日
屛东中正艺术馆
今年五月十日在屛东中正艺术馆的一出属于屛东自发的剧场演出,让人眼睛一亮。丰富的现代感与女性展演,使人对于传统上的屛东有了改观,完全不是那种印象中蒙著头巾或劳苦种作的女性图象,而是一种新的融合著现代女性与屛东的某些特质、氛围而呈现的一种新气象。
一种不得自由的哀鸣
演出以九段不同的创作内容呈现,都是由参加三个多月教师戏剧人才培训的演员,所自行创作与演出的。他们的课程,由两位指导老师卓明与王墨林担任训练。其中演出的语言包含了国语、闽南语及客语,所有从女性自身创作发展出来的演出,很鲜明地环绕在一个共通主题,那便是对于权力(父权或母权)制约与禁锢之下,不得自由抒展飞翔的灵魂哀鸣。
开场第一个故事〈古老的图文〉,一堆进进出出的人们为著喜庆而忙碌、喧嚣,穿著礼服的新娘、伴娘、媒婆在台上穿梭。舞台的右方一张高椅上,坐著一个头盖著布巾的阿祖,众人均无视于她的存在。
最后阿祖的小孙女出来,说了一句话:阿祖其实也很想参与这场婚礼的喜庆热闹,但似乎没人要理这样一个耳不聪目不明的老人家。最后阿祖踮著三寸的小脚悄然地走下了舞台,留下一股撞击著观众内心的声音,让人难以释怀。
〈枷〉是一对母女之间的对话,穿著白色连身短裙的胖胖小女孩天真活泼爱玩,却面对著一个撑著黑伞的严厉母亲,像是坚守于社会道德礼教制约的母亲,带给天真的小女孩的,是多么痛苦而难以摆脱的权力压制啊!但小女孩似乎自有其调节的情绪,最后还是不理会妈妈,自顾自地跑跳著走向奔放的世界。
〈爱丽的梦魇〉讲述一个小女孩面对奶妈,在梦魇中的恐惧与压抑,呈现著一种诡异超现实的感觉,在一面画架上整片镜子的反照之下,现实与意象间似乎整个都揉拧成一团无路可出的禁锢情境。
〈红棺〉是一个传统客家女孩在面对宿命安排、守寡几十年的辛酸,以及孤寂的内心世界。在创作者(演员)邱真如的表演里,女性身体里似乎一瞬间,展现了命运长时间压逼之下,莫可奈何的悲凄感、令人恍惚也动容。
〈女体〉是一段类似舞蹈,纯由肢体的挣扎、嘶吼、拉扯,以群体(黑白造型)两相对应等组合来烘托与型塑(穿红衣裙的)主角。并呈现出女性自觉历程里由制约到解放的狂野与升华。
只是要摆脱父权的制约吗?
在这九段戏中呈现出来的,虽是标榜著女性剧场,但除了演员全是女性之外,里面看不到女性的自觉与意识。
所有的片段更大的一个成分是类似政治里的权力(父权、母权)/压制(自体、自己),这不禁令人怀疑,台湾的女性自觉,难道唯一的课题只是在摆脱父权的制约吗?只是在向权力抗争,向社会长期以来加诸在女性身上的束缚反抗,声嘶力竭地呐喊吗?
戏中所呈现的女性和一般人惯常想像中的屛东女性(或屛东的质感)完全不同。她们不再有陈达弹著月琴唱著思想起的屛东味道,也没有明华园或任何有关于屛东的传统印象加诸其中。除了口白里有提到关于恒春、屛东的字眼之外,整出戏是外来的、移植的现代感与日本风。
这使人不禁思考著这是屛东吗?这些女性已经不再是刻板印象中的那个样子了。或者,是指导老师(卓明、王墨林)在过程里不自觉地加入了太多日本风及现代感呢?
这出戏无论是音乐、造型、舞台各方面,拿到台北都不会让人想到这是一出「下港」来的戏。也就是说,它失去了屛东的土味。如果是这样,那也不过是移植,主办单位要的是这样的东西吗?而这批演员又该思考著往怎样的方向走呢?还会有第二出戏吗?
土生土长和移植的不同
也许对于仅受训三个月的演员(同时也是各出小戏的创作者)而言,上述问题太过苛求。但是如果屛东首次的开端,便是在这样混沌不淸的情况下往前冲,下一步,又如何去厘淸一出在地和外地人作品的不同?如何区分呢?
也许在现代的社会早就没有这些问题了,文化的互相浸濡混杂,原本就分不淸这是属于日本风的、传统的、现代感的?戏很好看,也有一些新的东西让人振奋,但仍不免令人胡思乱想地顾虑著一些问题……。
文字|潘弘辉 自由撰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