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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红尘〉是整晚演出的代表作。(许斌 摄)
舞蹈 演出评论/舞蹈

一场无言剧、散文诗

写在「不变的年代」后的只字片语

整晚演出的四个段落看似独立,但因著相互间肢体上的相似,或是动作元素的重复使用,甚至是编舞者对某些语汇的偏好,就有了彼此间的关连, 整个看起来可以说是一出四幕段落体的无言剧。

整晚演出的四个段落看似独立,但因著相互间肢体上的相似,或是动作元素的重复使用,甚至是编舞者对某些语汇的偏好,就有了彼此间的关连, 整个看起来可以说是一出四幕段落体的无言剧。

太阳剧场舞团

10月24〜29日

台北国家剧院实验剧场

素净的舞台,简单的灯区,构成了一种无止境的不确定空间,为这一趟〈欲望之旅〉奠定了基调,同时亦开启整个不变年代的演绎;虽陋而不失其真,惟简益显其深。

舞者有如版画上侧面身影,踩著一种抽象但又绝不让你误认的步伐前进,展开了旅程,让人联想到埃及金字塔内壁画上的人像。两个旅者的对话随之开始:在他们时而纤致有情、时而渴望激情的眼神里,以及细微的举手投足与大幅起伏跌落中,一个主动与被动的关系、一种渴望与排斥的对立、一段身份暖昧的挣扎,不断地在旅途中发生。我试著将它看成是一个人生之旅,一个从你生下来就开始的旅程;如果它是由欲望所构成的,那或许是一种求生的欲望,我想没有比这个更基本了。

圣桑悠美如天鹅滑过水面阵阵涟漪似的音符开启了第二幕,但眼前却是一幕不幸的哀愁;一具似遭诅咒而扭曲的肢体与容颜,一颗似怀著无限愧意而不安的心,他们将永远如此直到末日。听觉所带来美的画面,却为真正视觉得到的画面所激散,乐音在此时反变得非常不安且悲伤起来了。耳与目之间的感应,又是另一个相互的挣扎。在这幕结束前,女舞者的一段如手语般的独舞,似乎又让人看到编舞者对语言的企图,一种对抗的戏剧效果再次被强化。

一张红布面长沙发上的一件男外套,好熟悉的画面;没错,第三幕的〈沉默〉是旧识,几年前在皇冠小剧场初次邂逅,还记得当时的独舞者是古名伸,那是第一次看谢宗益的舞作。几年后再看,总是会拿印象里的来比,当然心情是不一样的;只记得那时所感受到的一份女人味是较成熟,行进间是较自然,感觉不到一股「戏」氛,直觉到的是一种肢体的动感。这一次的演出则出奇地感觉不到是在舞蹈,倒像是在演戏,当然其中还是有谢宗益所喜爱的「舞步」──纵身扑向沙发、膝关节处一松、倾斜的身体陡然拉近沙发,同样的动作在每一幕均出现过不止一次。这一幕轻轻的,就像是一个过门似的,就这样被带过了,当年那些强烈感觉均不复返。

演出的四个段落看似独立,但因著相互间肢体上的相似,或是动作元素的重复使用,甚至是编舞者对某些语汇的偏好,就有了彼此间的关连,整个看起来可以说是一出四幕段落体的无言剧。

依旧这般挣扎悲怨

如果要说这次的演出是戏,那第四幕就应该是最具代表的,一个纯然的三人对话,语言的感觉在这里最明显,不论是一个抬手或是转身都在「说话」。但就另一方面来说,它也是最像舞蹈的一段,因为在最后当卡农的音乐出来的时候,很明显可以看到一种画面组织及构图编排的手法,而这在戏剧是较不常见的。相对于我所看过他的一些旧作,这里有著一种不同的风格形式。如果说舞作可以反映编舞家的心,那么在看过谢宗益过去几年来的这些作品后,只为他感到难过,难道他的心中永远都是这般挣扎深沉悲怨吗?很希望看到他快乐地舞。我知道演员很不愿被定型,不知道编舞家是否也一样呢?至少最后一幕里看到一些变化的可能性。

原以为这是一个舞蹈的演出,可是节目单上印的是「剧情简介」,那么说来这应该是一出戏吧,况且演出团体也自称为一个「剧场舞团」。或许正因为如此,总觉得舞者之间的对话更明显,而有了另一种戏剧的张力。这个张力不仅是一个因舞蹈在视觉上提供的画面所产生,而是因感觉有更进一层语言对话的联想所导致。

人的肢体很奇妙,一举手一投足都可以有那么多的意义,不过我想真正奇妙的应该是思想吧,再怎么说还是看的人所想,而非动的人所思。所以一直以来都觉得,现代舞正如一面镜子,反映的是观看者的心,而不仅是表达编舞或舞者的念。

一向认为观看舞蹈与戏剧演出最大不同,乃是前者有如诵诗,引起你更多的想像,后者则如读文,在故事的背后让你思考。当两种不同的形式同时出现,如同今晚的演出,像是看了一篇散文诗。想像的空间不是最大,思考的范围却增加了。

表演艺术不需分门别类

在过去,我们试著分开与界定各类不同的表演形式,或多或少都与自然科学的萌芽与发达有关。似乎试著以一种比较科学方式去看待表演艺术,将其分「门」别「类」。例如我们说舞蹈、戏剧、音乐;而且越分越细,分出了芭蕾、民族、爵士、写实剧、荒谬剧、社会剧、神剧、严肃音乐、国乐、流行乐、轻音乐、重金属等等。但在努力之余,却在世纪末的时候发现,一切原也并不是那么的绝对,而且所有的界限竟有渐趋糢糊,回到混沌之始的样子。戏剧不再那么戏剧,舞蹈也不再是那个长像了,到底是剧场舞团还是舞蹈剧场?但我想形式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表演艺术带给观者甚么,为甚么有人要演、而又为甚么要看呢?

这次的演出我知道所呈现是深沉、难过的,但可惜并不令我感动,当一主题或一种情绪已明显地提出,再次重复提出时会让人感到不耐,亦失去了它的那份憾动力。如果能让主题渐次地明朗,再最后一击,而非一点就破题但又无法承接,相信会更吸引人。我们可试著用不断重复的方式让事物进入记忆,但一种恍然大悟将会令人回味无穷。

 

文字|月隐  舞蹈、剧场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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