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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所传达的是透过身体动作的美学实践所展现于情緖的、超越形式而来的感动。(新象 提供)
舞蹈 演出评论/舞蹈

如花自放、水自流 山海塾《寂静》的体验

观看「山海塾」的表演之所以被称为「山海塾经验」,就在于它的作品中所超越作品自身的艺术思考。

观看「山海塾」的表演之所以被称为「山海塾经验」,就在于它的作品中所超越作品自身的艺术思考。

山海垫《寂静》

3月1-2日

国家戏剧院

在开始舞蹈的编作之前,通常会有一个理由,而这个理由不外乎来自心智的意念、或身体的动作本身,抑或是来自情绪的波动。透过对天儿牛大过去为「山海塾」在舞蹈上所表现的,显然是以对生命哲理的理解,透过一个想像的、独立存在的舞台世界来做为传达其思想、意念的手段或方法。而这个驻基在巴黎、舞遍全世界的舞踏团体所呈现的舞台却十足地展现了属于天儿,也是日本庭园的思维:基于对自然素净美的尊敬,加上人为修饰与维护。然而《寂静》这个意念先行的作品所传达的,却是透过其身体动作的美学实践,展现了属于情绪的、超越形式而来的感动。

对生命历程的观照

就如同天儿他自己所回答的:《寂静》可以被视为独立的作品,也可以被视为《卵热》的延续。后者所阐释的是生命的源头,前者则呈现了创作者对生命历程的观照,而且从《寂静》一开场就揭露了这个命题。舞台上的白色墙面,如沙烙印出身体躺过的痕迹,像沉淀百万年的化石,这些固化的遗迹是生命曾在时间之流存在的证明。而洁白细沙上的四个斜排的舞者蜷曲,如原始初生的海底生物、如子宫内胎儿,匀称而安静地呼吸和延展。一动一静之间,危悬于墙面的天儿,像站在过去与现在,死亡与出生的际会点。假如出生的结果是死亡,是消失的遗迹,到底生命是什么?在舞动之后,什么在时间的巨流掩盖过后留下?

对于这些迟疑,天儿以《寂静》所包含的从〈来自安静主题〉到〈走向静默〉等七个片段,开始与结束联结的循环观点;〈耳中之画〉中如花般绽放娇颜的喜悦;〈走向静默〉中被悬吊、被禁梏的死亡恐怖;以及在〈渴望复活〉中,纤细而敏感的身体官能和达到以意志控制自我的自由来回应。以生命中的经验和生命历程,验证生命的存在价値。

一般对舞踏身体动作理念的理解,大多是一个屈膝而立、根植于大地、亲近大地的身体,一反西方芭蕾等对抗地心引力的动作思考。而在「山海塾」的表演里却发现他们身体所实践的与一般对舞踏的理解不一样,却也不是对立的。对于天儿来说:人的身体从平躺到直立的过程,称之为舞蹈。这过程看起来无疑是一种反抗力量的表现,但不仅仅是反抗而已,而重点在自身的力与宇宙的力交互作用的过程。最显著的例子表现在〈渴望复活──朝向沙蔷薇〉的段落中:一个被选出的仪式的牺牲者,横躺在长方形的光影下,以一种僵硬的、抗拒地心引力的、仅以臀部著地的姿态开始,展开一场绝美得令人屛息的天人交流。仅以臀部著地的姿态持续了十几分钟之久的坚持,从指尖延续的温柔曲线,到身体动作起伏的叹息,可以说是在身体与万有引力之间,对于想脱离受控又无法摆脱其限制而独立存在的,千百万年来的永恒爱恋。

「不取」的意境

「不取」可能是《寂静》所呈现出的另一个重要的生命观点。

在〈耳中之画〉的段落里,穿著如吊钟花般服饰,坐在四个角落的舞者,双手手腕相连,从谛听内在的律动,到逐渐活动、迂回向上攀延而立,移动、舞动。然而却在最灿烂的一刻,灯光煞时暗去,像暗夜里绽放的昙花。同样的安排,在〈渴望复活〉的段落最后,当天儿坐起与〈耳中之画〉一开始同一个姿势时出现。当然它们意味著同样过程将再现。而这里所要指出的是一种无言的、被动的「不取」:如花自开放、水自流的意境。不要求被攀折、被赞美,只是尽它的本能展示。如天儿对《寂静》所写下的:

「所有的舞动在静默中,

那里,

只留下

烙印的背影。」

观看「山海塾」的表演之所以被称为「山海塾经验」,就在于它的作品中所包涵,并能显著给予观者、超越作品自身的艺术思考。

 

文字|陈品秀  舞蹈、剧场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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