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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传幸(白水 摄)
特别企画 Feature 特别企画/评论艺术的艺术/戏曲篇

卸却人情包袱

在讲究人情伦理的戏曲界,常是创作者、评论者「一家亲」,为了传统戏曲未来的发展,创作者和评论者皆努力关注作品的「当代」意义。

在讲究人情伦理的戏曲界,常是创作者、评论者「一家亲」,为了传统戏曲未来的发展,创作者和评论者皆努力关注作品的「当代」意义。

创作者

钟传幸:戏曲教育应包含培养「全方位」剧评这一项

评论是主观、时间、经验的累积,对其专业性我相当尊重,因为艺评建立是戏曲走向全民化的重要过程,一篇好的剧评可以导引、教育观众。

由于剧评背负的责任如此重大,我觉得写评者具剧场经验比较好,因为多参与制作,自然就能理解传统戏曲的「专业」。我蛮怕遇到不够专业的人写评,评论与作品理念差距过远,对我而言没有回馈反刍的功能。戏曲的专业涵盖较广,声腔、表演、导演、文本,每一个环节都要顾及,能全方位评论当然最理想,目前好像还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如果我们觉得这个环境没有这样的人才,就要去培养,这是急不来的,戏曲教育中应包含这一项。

我记得十五年前民生报有一位笔名「小大姐」的作者专门写戏曲评论,笔调犀利,但很有趣,也看得出来这位作者对戏曲非常了解。当时我们一群演员每次演完心里都很紧张,因为不知道第二天「小大姐」会「痛批」哪一个演员?这让我联想到在美国读书时,百老汇一有戏上演,大家都热切期待报纸剧评者的评论,它的公信力、精采的论点,都是大家关注的焦点。我希望在台湾也会出现这种精采的剧评。至于评论者以化名发表文章,是因为在戏曲界人情压力较大,隐藏起身份反而能畅所欲言。

另外,我希望评论者对戏曲生态有所了解,公允地提出评论,因为一篇没有建设性的评论,评了也是白评。

刘南芳:为了避掉一家之言的疑虑,除了建立剧评制度之外,也要建立公开讨论的制度

创作者制作完一出戏,都期望知道观众观后的想法,毕竟剧场不是单纯封闭的创作空间,回响不论好坏,创作者听到了才能进一步与观众讨论。我自己大约在九一年开始写戏曲评论,每次评论发表之后都会侧面听到一些不友善的回应,写来不免有些顾忌。转换成创作者身分时,相同地也希望不光只是听见读者回应,我也可以再做一些申辩与解释。因此,我期待戏曲界能有「剧评会」的成立,不只是一个人提出评述,多人讨论的公开场合,让评论者、创作者、观众能交流。

站在创作者的角度,很希望评论能看出作品指向的目的,例如我制作过的三出歌仔戏,都设立了目标去做实验、尝试,评论者若能针对这些提出检视,便能延续话题展开讨论。此外,我认为评论的发表对象不只是看过戏的人,没看过戏的人也要经由这篇评论去了解戏,评论能帮助捕捉「稍纵即逝」的演出。

评论不一定由「学者专家」(这是很空泛的概念)来撰写,因为每出戏诉求不同、性质不同,有剖析能力的人就可以从事。当然,为了弥补无法顾及全面评论的缺憾,以及避掉一家之言的疑虑,除了建立剧评制度之外,也要建立公开讨论的制度,而且这个圈子传统伦理之故,评论者包袱很重,公正批评相当困难,剧评会较能突围人情压力。

我自己则是作戏就不评同一剧种的戏,以免失却立场。总之,从创作到评论,戏才好像完成了一道完整手续。

评论者

王安祈:对戏曲「当代」意义的关注,是我从事剧评时最关心的问题

传统戏曲不再能吸引新生代是不争的事实,戏曲如何发展下去?如何不媚俗地争取新观众?如何与其他艺术形式融合?以上这些问题,是我从事戏曲评论时最关心的问题,也就是对戏曲「当代」意义的关注。因此对传统戏曲的「惯性表现法」,包括情节布局、场次架构、性格塑造、曲文功能等,在转型为「现代戏曲」时如何调整?就成了检视的重点。

除了以上这个大架构,团体制作一出戏时所标榜的重点,我也会针对此重点提出回应。至于大陆剧作来台演出,评论重点放在「来台意义」、「对台湾的影响」,另外由于本地对大陆戏曲改革不太熟悉,评论时不能只看单一作品,要放在「戏改」的整体过程中来观察,所以希望一篇单纯的剧评能同时达到背景知识介绍的作用。评台湾的剧作时,我会将作品放在台湾戏曲整体发展的脉络中来看,也会注意剧种间理念交流的影响。而对于两岸交流的演出,如果只是「再现」,演员的功力是评论重点(如:台湾演员陈元正演出大陆剧作《曹操与杨修》尙长荣的角色,是否开拓了自我的戏路),或者注意台湾搬演大陆剧本时,有没有呈现本地的观点。

在表演方面,现代戏曲出现了新的人物,和传统戏的「非忠即奸、非善即恶」极为不同,相应的表演法是否得作调整?而面对以传统自居的老派演法时(即使是新编戏),我的态度是:严格要求呈现老风范与高水准。

纪慧玲:一味地将传统戏曲视为「文化资产」而不就剧场价値评述,或不提出具建设性的看法,就无法把「保护文化资产」的大帽子脱掉

我希望评论能针对作品成功与否留下一个纪录,而「成功」又是从观众、历史两个层面来看的。个人经验里,如果是受邀写评我就尽量保持客观,不预设立场,因为我在新闻媒体工作,除了采访之外,不多做接触;还有一种情况是冲动自发写的评,多半是觉得戏不好,很想写评论来回应。

本地新编戏数目少、成功的也少,如果考量其产生困难就想采鼓励的方式来评断它,但若要「就戏论戏」地品评其中的美学、艺术风格,又会有不同的观点出现。不过我认为单篇剧评还是从剧场美学出发,除非要分析戏曲生态才从文化观点来看,一味地将传统戏曲视为「文化资产」而不就剧场价値评述,或不提出具建设性的看法,就无法把「保护文化资产」的大帽子脱掉。

而光就戏曲剧场美学这点来说,评论就相当难下手了。声腔、表演程式都有传统继承的深奥价値,不了解就不好评介,另外,舞美、剧本是要走写实、虚拟、前卫?评者也得看出风格建立的脉络。台湾地方戏曲剧种多,隔「种」如隔山的情况下,要全方位评介根本不可能。

而自己评戏的次数还少,观点无法延续、累积,加上对话管道太少,不知道阅读对象是谁,就像评了大陆来台的演出,剧评刊登之后艺术团体已经回大陆了,纵然有回应刺激,也不会对本地再发生立即影响。所以对我来说,评一出台湾自己改编的剧本,都要比评大陆来台盛大公演的戏要有意义。

蔡欣欣:撰写评论时既希望专业精进,又要顾及社会教育功能

我评戏最重视的是进入剧场后的直觉(亲密而原始的感受),这种直观式的触动往往成为评述的焦点。其次,我会以「类比」的方式对戏进行归纳分析,对照历史脉络、学术资料;此外,由于自己专业的局限,对戏曲的表演、音乐无法深入观照,以出身中文系的背景而言,兴趣自然放在文本的主题意识、剧情结构、人物塑造的探讨上。最后,也希望评论时能掌握作品的特质、剧团制作的观点,以及对时代环境的意义,由此可以激起我们对戏曲生态、文化议题的回想。

但是在戏曲界,评论者多少会背负人情包袱,撰写时既希望专业精进,又要顾及社会教育功能,下笔含蓄亦须切中要领。一针见血的文章固然令人痛快,但是会造成评者与被评者的绝然对立,批判之外最重要的是能提出建议,让制作团体也让观众有思考空间。我的态度是鼓励而不攻讦。

至于谁有资格来评戏曲?我认为端看评论者写出的文章有没有份量,因为不同背景的论者会有不同观点,只要观点独特,倒不须特别界定评论者的资格,如此才能鼓励大家来交流、参与,进而凝聚共识。

台湾目前的剧评多偏重大型的、国家级的演出,民间的戏常被忽略。而这些国家级团体演出的戏「样本性」及风格固定,成员也多半不具强烈现代意识,对于评论到底在不在意或接不接受,我持保留态度。

(本刊编辑 蔡依云采访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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