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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舞者残酷地在舞步上欺凌女舞者,引起乔那森的愤怒,挺身救女舞者。(白水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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帽子的不死精神

卓别林始终都是他的偶像,这不仅在马歇马叟单人默剧「毕普」(注1)中常见到卓别林的影子,此次演出的《帽子奇遇记》更是他的写照,严格地来说,其实《帽子奇遇记》就是为卓别林而作的。

卓别林始终都是他的偶像,这不仅在马歇马叟单人默剧「毕普」(注1)中常见到卓别林的影子,此次演出的《帽子奇遇记》更是他的写照,严格地来说,其实《帽子奇遇记》就是为卓别林而作的。

La vie eat un grand fleuve.

Tout passe, tout s'écoule,

tout s'oublie,

tout revient.

生命是一条河流

流去 流逝

遗忘

重新回来

《帽子奇遇记》Le Chapeau Melon是马歇马叟多人剧团自一九九二年接受法国文化部补助后的第三出作品,去年在巴黎的皮耶卡登剧场首演,此次在台北国家剧院的演出则是亚洲的首演。

向卓别林致敬的作品

《帽子奇遇记》故事发生的背景是在一九二五〜三二年的英国伦敦,此时也正是卓别林默片最受欢迎的年代。在二〇及三〇年代的欧美、甚至亚洲,都洋溢著某种文学艺术发展极至后的颓废与浪漫情怀,而当时的马歇马叟还是德国史特拉斯堡(Strasburg)肉贩的小儿子,六、七岁,他就擅于模仿卓别林以博取邻近孩童们的开心。而卓别林始终都是他的偶像,这不仅在马歇马叟单人默剧「毕普」中常见到卓别林的影子,此次演出的《帽子奇遇记》更是他的写照,严格地来说,其实《帽子奇遇记》就是为卓别林而作的。

剧情敍述在英国财政部上班的小职员乔那森波勒(Jonathan Bowler)爱上了在酒馆上班的女收银员,不巧地她却是酒馆老板的情人;这位过著规律的英国典型公务员生活的乔那森,生活顿时起了变化;乔那森开始觉得他那顶旧的小圆帽需要换新,于是他中意一顶宽沿的拉丁情人型的大帽子,梦想自己也因帽子的改换而有更多采多姿的生活,进而获得暗恋对象的靑睐。但是,乔那森的旧帽子却不同意主人的想法,它顽固地强留在主人的头上,不愿离去,乔那森最后只能靠外科手术的方法,解决了小圆顶帽的问题,但是,旧帽子却阴魂不散地以恐吓的手段来报复主人的绝情,成为乔那森挥之不去的梦魇。同时在另一方面,酒馆老板与他的情人也决定要结婚了,于是生性浪漫、纯情的乔那森在得知消息后,便心碎地投河自尽,死后灵魂终与心爱的人相守一起。

帽子象征英国旧社会意识

这一出听起来平凡的单恋曲,加上超现实荒谬的新旧帽子演,在马歇马叟的安排下,狄更斯《块肉余生记》中的社会阶级意识、卡夫卡《蜕变》中主角梦魇的内心呈现,皆如佛洛依德「梦的解析」般一一在剧中体现。狄更斯的伦敦是混乱、不安的,贫富不均的社会在阶级制度下更显得虚伪不实,下阶层的人必须以偷窃、欺骗、乞讨来过活;而乔那森却刚好生活在虚伪的上层阶级及卑微的下层社会之间,规律地进行著如卡夫卡《锐变》中男主角所过的「一成不变的生活」──早上定时起床、洗脸、喝茶,就像每个典型的英国人一样,茶里一定固定地放著几块糖。在当时,男士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戴他们的帽子,帽子除了代表男士在社会上的地位之外,许多社交礼仪也都需藉著帽子来传递讯息。

在剧中,马叟用热情的探戈舞蹈表达乔那森也有对爱情崇景的浪漫性格,并安排乔那森看到帽子店中英俊的绅士正买著一顶拉丁情人式的宽沿大帽。绅士高大英挺的外形与乔那森的拘谨卑微成强烈对比;但是,乔那森相信他自己能藉著改变帽子而重新过著不同的生活,因为他要的是拉丁民族的热情与浪漫,而英国人的圆顶礼帽在拉丁的宽沿帽比较之下,显得多么的滑稽可笑。圆顶帽正如一般的英国人──惯常以逻辑的理性驾驭著日常的生活,而乔那森的帽子计划的目的正是想改变这种逻辑。

卓别林式的「弱者护卫」情怀

另外,剧中铺成的情节充分地表现乔那森对女性的爱怜与保护,比如:乔那森在赛马场初遇女收银员,一见钟情,捡到她遗落的手帕,一直保留在身边;瞎眼的卖花女在乔那森买花后,竟用水桶泼了他一身水,而他却毫无所动;在酒店里的探戈舞表演时,男舞者残酷地在舞步上欺凌女舞者的动作,引起乔那森的愤怒,挺身搭救女舞者;还有把原本准备好的结婚戒子给了女乞丐等等的剧情,可以说,都承袭著卓别林的电影中对「弱者护卫」的情怀。相反的,在男性社会里,剧中的乔那森曾被误解为窃贼而被警察扣住,而且必须付高价才能得到他所要的宽沿大帽……,全然地处于受制与尴尬的位置,宛如社会的父权主义正在玩弄著这位充满梦想的英雄。而乔那森唯一能交心的朋友则是个雕塑家,有趣的是,马叟将雕塑家塑造成罗丹的形象,而他的女模特儿则以希腊神话中的女神形象出现,乔那森对女性美好及神圣的崇高与爱恋,又再一次具体出现。

帽子的不肯离去隐喩著现实的残酷,他梦寐以求的浪漫宽沿拉丁情人大帽戴在他的头上显得既短暂又虚幻。换帽子的念头透露著他对过去的厌倦,对现状的不满。人是否真的必须要守旧、保守才能平安度日?其实从另一个角度看,乔那森对于旧日朝夕相处的帽子竟也有某种既成的社会依赖感,一旦失去了,反而不知如何重新为自己定位。还有乔那森脱不下帽子的窘状,竟使他一夕之间在伦敦成了名人,《泰晤士报》Tames日夜的报导,使乔那森的家突然来了许多的访客,甚至伦敦市长还颁发城市之钥给乔那森,宛如达文西《最后的晚餐》的颁奖画面,让他原本规律的公务员生活,也失去了秩序,加上爱情无望,迫使离开他所熟悉的圈子。最后,他甚至必须离开这个世界以求完全的解脱与自由。乔那森存在的那么荒谬,他的离去,也不关任何人的痛痒,这种疏离的情况在今日的物质生活文明中愈见明显;而且每一个人的梦都在现实环境中成为他人的笑话。

整合过往的默剧经典

生命是一条河流。流去,流逝。遗忘,重新回来。没人敢说卓别林死了,也没人能说米开朗基罗、达文西死了,至于狄更斯、卡夫卡、柴科夫斯基,他们的文学、音乐、思想,在任何时刻,任何地点都不能不让人悸动。幼时的,靑年的、壮年的、过往的一切经历都可随时间的流逝而被遗忘,但是,在未来却有可能在另一种情况下,重新组合成为更完整的存在。《帽子奇遇记》整合了过往许多的伟大哲人、艺术家的思想,重新架构一部伟大的默剧经典作品,看完《帽子奇遇记》后,我吿诉马叟:「我看到马格列特先生(注2)浮在空中的帽子。」他微笑的斜著眼看著我说:「哦!真的,你看到他了?」

注:

1.「毕普」(BIP)为马歇马歇所创造的一位默剧中的人物;纯真、敏感、忧郁、孤独,广受观众欢迎。几乎成为马叟的代名词。

2.马格列特(Mousieur Wargrittte)为法国超现实画家,创作中常有超越逻辑比重的画面。

 

特约撰述|孙丽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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