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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赫逝世两百五十年有感

巴赫的生平在二十世纪逐渐呈现出更清晰的面貌之际,除了赞颂他音乐上的成就以外,对于他生平的际遇,我们是否应该也能从中学到一些启示?至少是在专业的领域里,避免外行领导内行;以及在媒体中,慎思谨言,不作「假先知」!

巴赫的生平在二十世纪逐渐呈现出更清晰的面貌之际,除了赞颂他音乐上的成就以外,对于他生平的际遇,我们是否应该也能从中学到一些启示?至少是在专业的领域里,避免外行领导内行;以及在媒体中,慎思谨言,不作「假先知」!

一九九八年八月间,我带领著一群「社会大学」领袖学院的学生到欧洲从事旅游教学。德国的莱比锡(Leipzig)是预定必经的城市之一。除了想一见当时导致柏林围墙倒塌的「英雄的城市」之外,最重要的目的却是要带领学员一睹巴赫(Johann Sebastian Bach,1685—1750)工作了将近二十七年的「圣汤玛士教堂」(Church of St. Thomas)。莱比锡的音乐厅是美丽的,而当时的「圣汤玛士教堂」却令人相当失望。

教堂的外面,四周被一层层的布棚与鹰架包围。显露在外的教堂墙壁上也被喷漆涂鸦盖满,连巴赫的雕像也难逃一劫。所幸墙上高挂著一张宣告:「西元两千年,新的圣玛汤士教堂与巴赫与你在此见面,希望你与我们在一起!」稍稍安慰了大家些许失望的心情。

一年多过去了,西元两千年也已经过了一半,最近突然注意到许多促销巴赫作品的广告,也注意到许多地方开始出现纪念巴赫「逝世两百五十年」的活动。这使我突然想起了一九九八年莱比锡「圣汤玛士教堂」的景像。「西元两千年!」不仅是为了迎接千禧年,原来还包含了巴赫的逝世纪念。

音乐作品身后扬名

一六八五年三月二十日,约翰.赛伯斯汀.巴赫出生在德国中部的埃森纳赫(Eisenach)。巴赫家族自西元一六〇〇年以来的两百多年间,代代都有音乐家产生。“Bach”在许多的城市中都具有「音乐家」的涵意。约翰.赛伯斯汀.巴赫生前最重要的工作有三个,第一是在威玛尔(Weiwar)公爵宫庭中担任乐手及乐队首席,第二个职位是在歌登任宫庭乐长,最后则是在莱比锡的「圣汤玛士教堂」的学校中任音乐指导及诗班指挥。

巴赫生前曾被公认为技艺超群的风琴师,对他的音乐作品,却都普遍不表认同。因此在一七五〇年七月二十八日,巴赫逝世以后,巴赫的名声也就随之逐渐逝去。直到一八〇一年至一八〇三年间,他的《十二平均律曲集》与所有的键盘音乐神奇地在世间被印了出来。他的《经文歌》、《上主赞》、《A大调弥撒曲》也在一八〇二年至一八二一年间陆陆续续地流传世间。一八二九年,孟德尔颂在柏林将《根据马太福音而写的受难乐》Passion Mussic according to St. Mathew整部演出以后(当时演出的诠释在今天看来,虽然不太正确),巴赫在音乐作曲上的成就,才真正被欧洲乐坛肯定。一八五〇年,在巴赫逝世一百年后,「柏林巴赫协会」开始逐年出版《巴赫全集》,自此,巴赫才算由死灭到新生,真正在音乐世界中「复活」,虽然《巴赫全集》要到一九〇〇年才真正出齐。

外行领导内行的悲哀

现在大家对巴赫的印象不外乎是「音乐之父」,「每一个音符都奉献给上帝的音乐家」、「巴洛克音乐的代表性人物」等等崇高的称呼或是一些令人尊敬的事迹,他是一个被神话了的人物。但事实是,巴赫是一个人,他生前曾受到许多不平与挫折。

巴赫在莱比锡从事诗班训练长达二十七年,他也创作了大量的教会用乐曲以及管弦乐伴奏的宗教性合唱曲,许多人认为他必然是个虔诚的教徒,才能无怨无悔地在教会里长期工作,而能有此成就。对他自己来说似乎并非如此。在莱比锡任职七年后,巴赫自己的反省却是:

「上帝的旨意使我接受汤玛士教堂学校与诗班指挥的工作。现在回想当初,在已经任职宫廷乐长后,再任职诗班指挥似乎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我在思考了三个月以后……,我在上帝的名下,冒险前来应征,接受这新的改变。顺著上帝的旨意,在这里我一直留到今天。」

巴赫的确是一位虔诚的新教信徒,然而他的创作与生活却因为他选择了「圣汤玛士」的音乐指导及诗班指挥而备受困扰。一七三〇年,在「圣汤玛士」任职七年后,种种努力都显得徒劳无功,环境依然无法改善,他后侮当初的决定了。

「由于上帝的旨意,我仍然在此服务,但是我发现这个职位并不如当初所说的高薪,我未能得到许多原来属于这个职务的津贴,在这里的生活费用极为高昂,当权人士都不是专业而且对音乐几乎都是没有兴趣的,因此我必须生活在不断的苦恼困扰、猜忌与迫害之中。」

三年后(1733),情况仍然如故。在一封欲另觅他就的求职信中,巴赫提到:

「……这些年来,直到此刻为止,我都在莱比锡的两家主要教堂中指导音乐,但是却必须无辜地忍受一再地伤害,偶尔还被削灭职务上应得的费用。……」

求职没有成功,巴赫仍然留在莱比锡,这封信却明显地展示出巴赫的际遇以及外行领导内行的悲哀。

负面乐评的伤害

另外一个对巴赫在作曲名声上的伤害,来自当时一份新出刊,而内容浅薄的杂志《音乐评论》Critischen Musikus。这份杂志由当时一位音乐才情不高,文笔却极为犀利的薛贝(Johann Adolph Scheibe)所创。由于那时代的音乐评论较少,因此,这种文章相对地被一般人看重。薛贝在这本杂志中,刊出了他对巴赫音乐作品的批评。其中他说:

「最后,巴赫先生是乐坛上最杰出的键盘演奏人物,在大键琴和风琴上是非比寻常的艺术家,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人有资格与他争雄。……

这个人本来可以成为被全世界仰慕的人物,如果他更优雅些,如果他未曾抛弃乐曲中的自然成分、而以夸张混乱的风格取代,如果他不曾因为表现过大而遮掩了乐曲的美的话。……夸张膨胀使这些音自然而然地变得人工化,由高尚变得阴郁,人们或许会欣赏、或许会惊叹能达到如此地步的繁重工作与不寻常的努力,但是,这一切都是白费心力──因为他与『自然』冲突。」

从目前巴赫在乐坛的历史地位来看,薛贝当时那种权威与武断的言论显得无知与造作。只是在当时,薛贝却是对「作曲家」巴赫个人造成了难以弥补的伤害,也误导了当时许多人对巴赫作品的认知。然而,像这一类的事件,在历史上,甚至现在,仍然层出不穷!

巴赫逝世两百五十年后的今天,许多的纪念活动,除了纪念一位音乐巨人的逝世以外,明显地也是想借此创造音乐的「商机」。巴赫的生平在二十世纪逐渐呈现出更清晰的面貌之际,除了赞颂他音乐上的成就以外,对于他生平的际遇,我们是否应该也能从中学到一些启示?至少是在专业的领域里,避免外行领导内行;以及在媒体中,愼思谨言,不作「假先知」!

 

文字|张己任  东吴大学音乐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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