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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饶舌搞笑的BABOO(中坐者),排起戏来也是一脸严肃。(鲁希文 摄 南风剧团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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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台戏与肢体剧场风格的混血儿

南风剧团编导BABOO

关于创作的方式,BABOO通常没有既定文本,集合脑中的画面以及从书本和诗集的阅读中撷取意念而成。他认为自己排戏的方法,没什么技巧,完全是土法炼钢。

关于创作的方式,BABOO通常没有既定文本,集合脑中的画面以及从书本和诗集的阅读中撷取意念而成。他认为自己排戏的方法,没什么技巧,完全是土法炼钢。

南风剧团《甜美生活──在你身边唱歌》

高雄南风剧场

2000年12月16、17日

台北皇冠小剧场

2000年12月23、24日

台东剧团

2001年1月7日

我的心弦

被无形地拨动了,

悄悄弹奏一只船曲,

颤栗在绚丽的欢乐前。

──你们可有谁听见?(注1)

这天晚上,在高雄,彩虹公园旁豪华大厦地下一楼的南风剧团排练场,王家卫电影《花样年华》的主题旋律旖旎迤逦地反复放送著,仿佛不勾起所有人的纤纤情思便不罢休。平日饶舌搞笑的年轻导演BABOO一脸严肃,正与演员们一起发展新作《甜美生活──在你身边唱歌》的片段。

场景:车站月台。情绪:等待、寻觅。事件:绑架。

在流泻一地、颓靡华丽的弦乐音符里,提著旅行箱的演员把身体前倾、后退、趴地、旋转、停顿,导演一次又一次地修正、讨论,间或以夏宇的诗作〈你就再也不想去哪里旅行〉提示演员应有的内在情绪:「但你发现你极爱极爱他,愿意跟他盲目地旅行」,心里想的是:「我带著所有赎款,请你绑架我」。末了,舞台上出现一个落单的人,没有人要绑架他,因为他只是一个「恋人」──BABOO口中的恋人,意即没有情人相爱的人。

恋人的絮语──BABOO用这些絮语建构一个作品。

一首无法自拔的爱情挽歌?

如果用BABOO的话来说,《甜》的演出形式与《恋人絮语》有染,他要追随罗兰.巴特的脚步,拆解恋人的故事,非线性呈显若干情境、零星的呓语,夹杂隐喻性的意象。剧名《甜美生活》和香港流行音乐团体「达明一派」的一首歌同名。副标题「在你身边唱歌」则来自国内同志文学名作《蒙马特遗书》中的一段:「请不要觉得负担重,我只是还有东西要给你,且是给,只能给了。蜜汁还没被榨乾,一切的伤害也还没斩断我牵在你身上的线,所以我又回到你的身边专心为你唱歌」。还有,被断章取义的夏宇诗作、苏珊.朗格的《情感与型式》,也是不可或缺的创作触媒。看来,其作品生成的血缘背景极其复杂。只不知,目前就读文化大学广告系,同时在广告公司打工、帮杂志写稿、偶尔接些剧场活动文宣的案子,还要每个礼拜南北来回排戏、编导连宣传一手包办,在这样忙得不可开交的状况下,BABOO到底会唱出一首什么样的爱情挽歌?

剧场经验的起点

关于创作的方式,BABOO通常没有既定文本,集合脑中的画面以及从书本和诗集的阅读中撷取意念而成。他认为自己排戏的方法,没什么技巧,完全是土法炼钢。

好奇BABOO如何开始与剧场结缘?答案是,与歌仔戏的观赏经验关系密切。

本名廖俊逞的BABOO,尽管一副老练的模样,近年活跃南台湾剧场幕前幕后,煞有知名度,其实才六十七年次,小学时候是野台戏的忠实观众,最迷恋明华园,包括从翼幕探头吃人的龙头、吊钢丝的空中飞人、区隔故事地点的布景、制造气氛的乾冰等等,无不让他深刻体会剧场此一综合艺术形式的舞台魅力。

在著迷的高峰期,他取下家里客厅的茶几中央的玻璃盖,方形凹槽正好是现成的剧场空间,每天固定公演时段一到,他小心翼翼地挂起迷你布景和两侧翼幕,摆设熬夜画好的纸娃娃演员们,任其静默对峙。接著,他开始准备后台工作,为下一场的演员换装,用橡皮擦抹去原来的图样,依照角色需要彩绘公主或宫女、皇帝或将军的服饰。身兼舞台经理的他,还严格计算演出时间,控制换景,一派正式演出的架式。就这样玩了半年。

BABOO记得,国小三年级随家人去香港游览的机会,他买回来的纪念品是一支羽毛扇;国小六年级时,他拥有一支拂尘,还跟死党组成歌仔戏班,勤于排练。国中时期,第一次远征台北看戏,便是明华园的《界牌关传说》。

就读文藻语专英文科后,因为校内没有歌仔戏社团,他只好加入戏剧社,成了「唯一一枝草」,备受重用。九四年,专一暑假参加了国立艺术学院承办的剧场艺术研习营灯光组,纵使全程学得懵懵懂懂、半梦半醒,学成返校后,仍然成为各科系的抢手货,同时开始涉足高雄、屛东等地剧场活动。

回想当时,BABOO说他「一直希望自己被看到」,除了积极参与南风剧团、前镇艺术工作坊、黑珍珠表演工作室、花痞子剧团的演出,也热中于参加「一些怪怪的工作坊」,如舞踏、默剧等等,无意之中,不曾接触写实演技体系的BABOO,自然而然迈上象征、抽象表演的路子。

满二十岁那一年,BABOO的创作量可观:《想你是件不道德的事》、《关于报纸上的雨伞拍卖事件》、The Medea,获得不少回应,部分媒体出现讨论文字,多所期待。「一个创作者需要鼓励、肯定,才有持续创作的动力」BABOO说。《想》剧是个关键性作品,充分表现他对小剧场的刻板印象,以为所谓肢体动作就该是扭曲夸张、张牙舞爪的,现在想来,令他毛骨悚然。

九九年推出《有一家四口的毛巾都挂在同一根木条上》,让BABOO觉得「对了!找到一个样子,一条创作上的可行之路。」

千禧年,进行中的《甜》,他试图接近欣赏的魏瑛娟风格,建立平衡、优雅、纯净的剧场美学。BABOO表示,虽说曾经有人以"beautiful pictures without meat"形容其作品,这次他希望做到「有血有肉」,不仅画面漂亮而已。

回顾创作历程,BABOO说自己以前是「坐著,但拼命往外」;现在是「比较坐得住了」!

若归纳其作品的一致性,疾病可说是一贯出现的素材,如《想》的文明病,《关》的集体体制倦怠感,《有》的家庭冷感症候群,《甜》的恋人盲目癫狂病。跌倒,则是BABOO从《有》开始刻意持续采用的动作,问他为何,反被问道:你不觉得跌倒在地可以有许多不同的身体姿态,很好看吗?

虽然自认「创作与生命满连结的」,可是,BABOO也说,用生命做创作,「好煎熬」!一直从自己里面挖东西,人耗损得很厉害,又没什么「奶水」可喝,没多久就搞得伤痕累累、精疲力竭、无以为继,是南台湾许多创作者共通的困境。那么这种状况可以如何解决?BABOO没有答案,只说句「拼下去才知道」。

「我们是混血的一代」

面对媒体的关注,BABOO认为只是一种附加价値,作品本身好坏才是重点。至于时常引发议论的南北差距、资源分配问题,BABOO不以为意地说道:「我们是混血的一代」。中心/边陲、主流/另类的思辩与挣扎,对他来说,丝毫不成问题,可以确定的是,由于地缘、人脉、情感的因素,「假如要创作,我会回高雄」。

至此,笔者倒是想起剧场工作者傅裕惠曾经撰述的一段文字,似乎适合借用:「这些年轻人在对各种文化或剧场理论一知半解的状态下,大胆地把玩这些经典和文化的符号。这样的自信和『撒泼』,恐怕已是台北一些所谓小剧场难见的活力。」(注2)不过,不可讳言地,尙待充实的美学涵养和生命经验,便静待他日的检验了。

要真正体验生命,

你必须站在生命上!

为此要学会向高处攀登,

为此要学会──俯视下方!(注3)

注:

1.参见《尼采全集》第八卷。

2.见傅裕思〈失落的风筝──寻找台湾当代性美学〉《中华民国八十六年表演艺术年鉴》。

3.同注1。

 

特约采访|杨美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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