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戏剧张力考量和剧场多元媒介的运用之下,肢体不仅不再是唯一的形式,还变成戏的点缀物,舞蹈在剧场里失重的结果让人感到惋惜。
世纪当代舞团《PUB怕不怕》
5月3〜6日
国家戏剧院实验剧场
向来强调动作多样、节奏快速及肢体能量释放的姚淑芬,在这次新作《PUB怕不怕》里仍然让观众见到舞蹈好看的一面,不过,原本应该是主体的舞蹈,在节目里看起来却像个配角。跳舞在pub中通常和飮酒同样重要,光是这点就足以让舞蹈独撑整个作品,然而,在戏剧张力考量和剧场多元媒介的运用之下,肢体不仅不再是这支舞蹈呈现唯一的形式,还变成戏里所需的点缀物,舞蹈在剧场里失重的结果让人感到惋惜。
《PUB怕不怕》借由五个段落来描绘pub文化,以及出入pub者心里层面的变化。观众一走进剧场,宛如进入pub,剧场里三面墙及地板上书写著一堆乱得可以的文字,这些排列毫无章法、而且让观众看得挺吃力的粉笔字,记录著舞者们对pub的想法和观感,是幕后工作人员花上数天一笔一笔画上,只为了营造出小酒馆里供飮客留言的意象。左后舞台设置一个DJ点播台;观众席被拆成上下两层楼,刻意布置成时下的pub空间,以增添作品设定的环境气氛。
摇头摇出pub文化
舞蹈一开始,以摇头为主的肢体语汇延续了空间所设定的pub气氛,主灯区出现揽镜自照表现自恋的舞者,此外,还有舞者躺在地上擦抹,或靠倚著墙的舞动,随著灯光「照」见pub的景象。在舞者轮流一段段念白、一阵狂乱的肢体表现后,部分舞者冲进观众席,或邀舞,或试图对话。这种以破题法作为开场的序幕,使得表演主题一目了然,而这一段舞蹈以摇头或时下娱乐场所流行的肢体律动方式为主体,在破题之余,也有为节目主题暖身的意味。
当白色的浴帘从左舞台斜角拉进,将舞台切割成两个三角形表演区时,舞蹈进入第二个段落。舞者在逆光下狂舞,观众看著浴帘制上的剪影,像在窥视台上的演出;当舞者消失在浴帘后的刹那,帘上投影著一幕幕台北晨曦中的街景,从派报到果菜批发,现实世界的生活与pub里的时空形成对照。
灯光在这一段舞蹈扮演操作时空转换的重要角色,灯色转红的同时,舞者在天幕来回游走,舞台平面是唱起圣乐的歌手缓步进入表演区。从观众的视线来看,他像是走进了一间病房,然后靠坐在角落的沙发里。而原来在天幕上的舞者也在歌声的导引下,走到平面。男男女女由静而动,肢体表现也在一阵沈缓之后扬起激烈的张力。从剧场表现的角度来看,这段安排得好极了。创作者以影像、音乐、肢体和表演空间的立体运用,天堂和地狱对比、交错、暗喻的手法,让这一幕张力十足。
DJ播放的舞曲一响起,舞者又回复到舞客的角色,并且邀请现场观众共舞,尽管编舞者用心安排场面和气氛,但对观众而言,仍然无法在这一段落中看到什么肢体表现。而中场休息前,编舞者安排DJ报幕、扮演警察临检,不仅凸显剧场效果,同时也增加观众的临场感。
一场综合性的剧场表演
节目在真实与表演交杂间进行,颇适合实验剧场的实验型态,上半场的舞蹈,戏的成分显然远超过了舞。下半场则分为两段。前段承续上半场的风格,白色浴帘在此时依旧扮演著分隔表演区的功能,在帘后的双人舞剪影持续进行的同时,帘前的表演区是一幕幕的戏。姚淑芬在行的舞蹈到了最后一个舞段才倾囊而出,从独舞、双人舞到群舞,虽然没有太独特的语汇出现,但肢体的速度感和爆发力,总算让看了大半场「戏」的观众比较感受到舞蹈味。
这部作品透过剧场的表达,编舞者可以在纯粹肢体之外,对社会议题或生活观想有更具体的描绘。从《PUB怕不怕》整场的呈现来看,肢体律动像是因应主题特质所展现出来的点缀,整个剧场包装成一间pub,观众无形中也参与了和表演者之间的互动,演出仿佛是一场实验,整支作品却表现得很成熟。
但除了舞者之外,其他的角色对舞蹈本身没有太大的效益,最明显的例子是流行歌手殷正洋,只凭著歌声、站一下走位,对演出并没有太大的必然性。再者,从表演区和观众席的规画来看,剧场形式原本是演出表现的一种手法或途径,编舞者却将之视为舞的全部,循著一条剧情或意念轴线发展,舞者的肢体语汇穿插其间,观众的确看到剧场各种元素展现出来的张力和效果,但也由于浓厚的戏味,让人感受不到肢体语汇的创意,失去舞蹈的本质与意义,与其说这是场舞展,倒不如说它是一场综合性的剧场表演还来贴切些。
文字|王凌莉 文字新闻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