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春的「新老戏」不但新编剧情结构,更是以累积数十年的行当与程式,翻转传统演出中的行当表演,让观众一连看到「角色被改死」、「反串到让人笑死」、「感动得让人哭死」,还使出「一赶三」的绝技,尽赏「马派」、「李派」和「言派」等诠释。
李宝春新老戏
6月13、14日晚《孙安进京》
6月16日晚《辛安驿》、《桑园里的抉择》
6月17日午《瑜亮斗智》
台北新舞台
「我把他改死了!」这是李宝春在编新老戏《孙安进京》时,对著新舞台制作人辜怀群脱口而出的一句话。
本月中旬将于新舞台登场的几出老戏如《孙安进京》(全本)、《桑园寄子》、《辛安驿》与《瑜亮斗智》等连续几出连台折子戏,让李宝春和辜怀群绞尽脑汁地拿捏传统原料与创新口味;既有别于本地过去连续几出所谓新编戏曲,也与本月同时登场的中京院对台戏不同,李宝春的「新老戏」不但新编老戏剧情结构,更是以累积数十年的行当与程式,翻转传统演出中的行当表演,让观众一连看到「角色被改死」(《孙安进京》的孙安),「反串到让人笑死」(《辛安驿》里女扮男、男丑扮女角),「感动得让人哭死」(《桑园寄子》里为了逃难舍亲子而救姪),还有李宝春使出「一赶三」的绝技,尽赏「马派」、「李派」和「言派」等唱腔诠释。
一反结局而改死主角
《孙安进京》原剧名为《孙安动本》,取材于五十多年前的山东吕剧,描述明朝万历年间一位知府孙安,为了揭露太师张从私呑赈银、中饱私囊,于是不等皇帝召见就独闯金殿,试图为民请命,也就是想「越级告发」,义无反顾地连奏三本。幸好靠著定国公徐龙世袭的「言论免责权」,孙安便凭著一根「先皇」传赠的权杖,不但获赦无罪,还惩奸除恶、皆大欢喜。
由于当时演出偏重主角李和曾的唱腔,行当也只有「生」、「旦」、「净」等较沈闷的安排,《孙安动本》演出后并未获得太多的回响。半世纪之后,李宝春心一横,硬是让这个忠耿的地方官被奸臣活生生地害死,让他临终前在皇帝金殿之上,慨叹世道寒凉,遗憾人伦未竟,不如好好地与妻儿长相厮守。为了反映人治社会的诡变混杂,李宝春一反传统老戏「教忠教孝」的刻板结局,以戏曲呈现人生的悲观;同时,也安排了全新的「抬棺入朝」舞蹈,直接上台抗议草菅人命的深层现实。
翻转行当而搬新程式
翻转的行当角色是剧中主角孙安的岳父黄义德,由大陆国家一级演员孙正阳饰演。孙正阳表示,这次李宝春找他这个文武丑来饰演传统诠释的老生角色,一来改变了原剧重叠的行当(孙安也是老生),增加了全剧角色的多元性,二来让这个制造笑声的丑角,到了生死关头,即使再怎么不同意孙安的所做所为,为了救女婿一命,也得连忙赶路求援,使情节更为生动感人。孙正阳从未在任何一出戏里套过麒麟派「徐策赶城」的表演程式,在这出新老戏「赶路求援」的剧情与节奏合宜的情形下,他将发挥丑角「唱、念、做、打」的本领,基于与李宝春同有改革求新的共识,在翻转行当外,也搬新程式。
另一个改变行当来跟李宝春搭配演出的是今年还在念文化大学一年级的高美瑜。从七、八岁开始就念剧校,在完全懵懂的情形下接触京剧,高美瑜一直是主攻「老生」,在已故京剧耆老周正荣门下学习。个儿娇小、满口京片子的她对京剧艺术从不怀疑,但却对自己以「老生」行当的表演生涯,不抱乐观的希望。因为一出《宝莲神灯》的演出,让高美瑜以适龄的资格,开始扮演「娃娃生」;这回李宝春与辜怀群选择适合「老生」与「娃娃生」这两个行当发挥的好戏《桑园寄子》,便是倚重高美瑜的潜力。带著京剧的骨肉,混合了目前对现代戏剧的好奇与学习,高美瑜对于角色扮演、对于「人」的诠释,有更深层的体认;没有表演程式的「娃娃生」,相对也没有行当的局限,使高美瑜得以跳脱刻板的束缚,直接以情感与李宝春饰演的老父对应。
「干嘛演西方人的故事?」这是 e 世代的高美瑜对京剧革新的一种看法;融会「程式」而非死守「程式化」,是老戏迷辜怀群对新编戏曲的一种期待。为什么会想革新?如何将京剧艺术去芜存菁?李宝春与孙正阳都没有一个绝对的答案,有的只是同样「求变」的艺术见解。台下新一代的京剧演员如高美瑜,在新世纪之际走在传统戏曲与现代戏剧之间,思忖著前途的出路;背负著传承传统京剧艺术的李宝春则坚持在舞台上,细细拿捏「新」与「旧」的表演滋味。
(本刊编辑 傅裕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