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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档案》受到欧洲人特别的喜爱。(韩磊 摄)
布鲁塞尔艺术节回响 布鲁塞尔艺术节/回响/台湾观点

比利时行后感 兼记《白水》的演出

…这样的环境,使我感受到一种对表演艺术的尊重:行政对创作的尊重,创作者对自己和工作人员的尊重,所有在演出系统网路上的各个单位,相互交换立场合作,面对的是演出。和我在台湾的大多数演出经历实在大异其趣。

…这样的环境,使我感受到一种对表演艺术的尊重:行政对创作的尊重,创作者对自己和工作人员的尊重,所有在演出系统网路上的各个单位,相互交换立场合作,面对的是演出。和我在台湾的大多数演出经历实在大异其趣。

这次到比利时的确是开了眼界,倒不是看到什么伟大的演出或宏伟庄华的剧院,而是看到了各式各样的创作动机和实践过程。整个表演场地的设计安排,依表演的作品特色而加以规划,充分发挥了场地空间与作品的浓度与气息。比方说,有的戏在一个破旧的仓库中演出,虽破旧,但安全又有特色,有的戏在一个废弃军营的伙房中演出,空间与剧情配合得相当出色,有的仅在非常小的剧场中演出,有的则在对号入座的室内冷气沙发座上看戏。几乎每一场都有九成以上的观众,大多数则是一票难求。

据说这样一个来自十六个不同地区国家的三十三个表演团体和个人,把布鲁塞尔这个城市中所有可供表演之处全用上了。

一个提供充分交流的空间

在主办单位的悉心规划下,每个表演团体的档期、搭配得宜,使得参与的团体可以在演出之后,仍有机会观摩他人的作品,每晚演出后,主办单位特别安排的一个类似Pub的地方使所有与会的人员都可以尽情自由的交谈,可说是充分达到了交流的目的。这其中有表演团体的成员、有观众、有各国经纪人在穿梭著。大家什么都谈,谈作品、谈文化差异、谈如何取得经费等等。在这样的过程中,似乎感受到一种完全的交流和开放的空间。在台北,一个「国际艺术」节目的演出和观众、创作者、工作人员几乎没有什么关系似的。只是演出,演完了,看完了回家。在比利时的体验则充分显示出主办单位的用心,使交流落实,并由于充份沟通进而提出下一波表演艺术的可能性,这样大的空间,使不同的意念能彼此撞击、冲突、融合,新的契机于是有可能出现。

在整个参演的团体或个人之中,除了比利时的罗萨斯舞团和美国的模斯.康宁汉舞团早已是世界上赫赫有名的之外,其中大部份的团体对西欧本身和西欧以外地区的观众,可能都很陌生。而名单中,我们印象中的表演艺术大国或团体也不见几多。倒是像罗马尼亚、丹麦、伊朗这样在我们一般对欧洲表演印象之外的地方表演团体来了不少,且各具特色、各有各的浓度与醇厚。许多作品所呈现的跨国、跨文化差异,著实展现了不同的风采。

不可以这,不可以那……

这样的环境,使我感受到一种对表演艺术的尊重。行政对创作的尊重,创作者对自己和工作人员的尊重,所有在演出系统网路上的各个单位,相互交换立场合作,面对的是演出。和我在台湾的大多数演出经历实在大异其趣。相信有从事所谓「小剧场」这样活动的经历的朋友,一定有类似的经验:「我们这里,这个不可以用,那个最好不要用,不可以用火、不可以用水、不可以这……不可以那的。」在我们的剧场工作环境常遇到用价値标签来界定艺术的阶级,诸如「专业与否」?有没有名气、是不是什硕士、博士之类的做为区隔艺术创作层次的内在价値系统,而没有心放在一个演出本身的问题上。这样的现象,突显出了剧场文化对剧场本身的影响和差异性。在欧洲,剧场发展多少年了?台湾呢?但归纳起来,剧场是以人为出发点的,而不是以「专业」、「国际」、「名气」做为艺术层次阶级的划分。人退到这样一个标签形式之后,徒留冠冕之壳而形于外。

任何一个艺术都有其活动的目的和动机。通过演出的整体呈现,才看得出到底是个文化艺术的买办市集还是艺术创作的沃土。

这次的布鲁塞尔艺术节特别规划了中港台专题,来自两岸三地的「中国人」刚好可以相互观摩,对欧洲而言这样组合是头一次,引起各媒体、经纪人和观众相当的兴趣。毕竟,能一次看到来自同一个母文化的异质性演出,实属难得。然而一场中国文化的异质演出因为中国大陆「戏剧车间」的导演和监制临出境时,遭中共禁止,引起相当的震撼,所有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中国」身上,加上「戏剧车间」的作品又以文革为主,更是让欧洲人同情关照不已。因此,让大陆年靑艺术家参与演出似乎代表欧洲人民对被中共禁止的艺术活动的声援。相形之下文化中国下的台湾、香港不再是「中国」;「北京」才是中国。在这种情绪下,相对的,所谓同一个母文化下的异质演出显得有些滑稽。香港、台湾去的朋友也都感受到一股怪异的气氛──「我是谁」?香港方面有些人开始自觉到这样的文化政治迷思,当然也有人开始热烈而积极的靠拢北京,似乎明天就是一九九七似的。台湾去的朋友倒是相当冷静地面对,重心仍放在演出和相关活动上。

面对欧洲观众交流实况

台湾去的表演团体一是李天禄大师的布袋戏团,一是临界点剧象录剧团。李天禄布袋戏团演的是白蛇传,精湛的技巧,团队默契加上民族文化和区域性地方色彩,使得演出精采夺目,全场雀跃。好一幅喜悦跃然的景气。难得的成功。临界点演的也是改自白蛇传的《白水》。四个男人的白蛇传,传达出完全不同的气息。演完时,舞台灯渐暗,一直到完全暗完,灯控打开观众席的灯,观众出奇地安静坐著。三分钟了,工作人员开始纳闷了?演完啦!怎么会这样?席中一个中国脸的,左顾右盼了一下,很谨愼的把双手合掌于胸前,很谨愼的拍了一下、二下,渐渐的,观众跟著拍手,直到全身被水淋透的演员出来谢幕时,掌声愈来愈大、愈来愈大,观众掌声持续著,又加上了当下讨论的声音、交谈的声音,戏只有四十分钟,观众在场外谈了四十分钟。后来经过翻译才知道,暗灯时,观众还在戏中,那样的黑暗并不是暗示结束而是延续著整个演出氛围,观众需要时间延续这样的过程,直到观众席的灯打开了,有人意识到演完了,渐渐的大家才知道,真的演完了。

在漫长的交谈讨论中,当地观众所提出问题,总结归纳起来可以概略分为㈠演员是怎么训练的?㈡这样的演出形式倒底该叫做什么?㈢那些动作是「太极」还是「气功」?还是「道」、武术?㈣你们这个戏是「儒」?是「老子」?是「佛」?㈤这是不是在中国文化下谈论同性恋的作品?大体是围绕在这样的命题中交谈著。这些问题著实令我们吓了一跳。原来西方人看东西也会用那么大的范围涵意的名词界定自己的解读系统。根据新闻局驻比办事处的翻译表示,有一位比国汉学家在看完之后表示:「看到了中国文化在后工业资本主义化之后的新兴文化现象。」这使我想到在台南演出时一位观众提出对《白水》的看法:「法海是国民党,小靑是民进党,许仙是统派,白蛇是独派」。

三场演出之,最后一场我们当下举行了与观众透过翻译的直接对谈,所谈的不外乎上述五点范围,有二位观众是一对四五十岁的姐妹,坐了很久一直到人都快走光了,她跟翻译说,不知道我们在演什么,(电脑字幕当机)但是她可以感受到那种抵抗压迫的血泪交心和人天生的悲悯。这样的演出反应,可能不是什么「极为成功」、「盛况空前」、「广受欢迎」的写照,然而确实拓展了临界点的视野空间。

 

文字|田启元 临界点剧象录编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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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位比国汉学家在看完(《白水》)之后表示:「看到了中国文化在后工业资本主义化之后的新兴文化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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