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柏林的「八月舞蹈节」不仅是德国最大的国际舞蹈节,也是夏日欧洲的舞蹈盛会,也是一探最新现代舞蹈趋势的大好机会。今年主办单位高举「后现代与古典芭蕾交会」的旗帜,想要开创舞蹈的新局面。成效如何?评价又怎样?旅居柏林的戏剧研究者林冠吾,全程观察今年八月舞蹈节的动态,为你说清楚讲明白。
为期二十天(八月十一至三十日)的柏林「八月舞蹈节」(Tanzimaugust)在柏林观众的掌声与嘘声中落幕了,此次舞蹈节推出二十四出舞剧,在十二家剧院演出,除了邀请赫赫有名的编舞家如法国的玛姬‧玛汉的《环镜》、加拿大玛丽.书娜(Marie Chouinard)的《身体重组/郭德堡变奏曲》、比利时重量级舞蹈家安‧德丽莎(Anne Teresa De Keersmaeker)的 Desh,以色列巴舒化舞团(Batshev)的Mamootot,柏林舞蹈中生代领导人物莎夏.瓦兹(Sasha Waltz)的《狄多与阿尼亚斯》外,旅德的美裔编舞家威廉.佛塞(Williame Forsythe)这次甚至还带来了两出舞作The The、You Made Me A Monster,群龙云集,声势之浩大,堪称是德国最大的国际舞蹈节。(注1)
不愿墨守成规的主办单位,这次令人耳目一新地声称要「为当代舞蹈与古典芭蕾牵红线」,期望两者能水乳交融,开创舞蹈的新局面。企图把柏林变成开创、尝试新舞蹈形式的园地,为此,舞蹈节标榜呈现当代舞蹈的多面向,如跨界的舞作《环镜》;大胆探索观众与舞者关系的实验性作品如You Made Me A Monster、《无题》、美国(旅居比利时)编舞家梅格‧史都华特(Meg Stuart)的Auf den Tisch等;然而,这些高调最终不是流于空谈,就是徒有大胆构思,实际内容却空洞、贫乏,而令人诟病。
四大巨头汇演4D,现代舞走进歌剧院
现代舞起源于对古典芭蕾的反叛,古典芭蕾要身轻如燕地飞天,现代舞就偏要赤足大地;古典要直线走位,现代就偏要转圈圈。现代舞颠覆了古典芭蕾,直至上世纪六○年代以降的「后现代舞蹈」(postmodern dance),更运用解构、挪用拼贴等理论,出现缤纷多元的舞蹈面貌。套用来自东欧斯洛文尼亚(Ljubljana)编舞家Emil Hrvatin的解释:「芭蕾舞如同样板式的共产主义,代表所有的独裁形式;反之,当代舞蹈如同资本社会,各行其是,是追求自我探索的完美形式」。由是,这两种舞蹈的「誓不两立」,可想而知。
尽管如此,主办单位还是信誓旦旦地高举著「后现代与古典芭蕾交会」的旗帜,和国家芭蕾舞团的总监马拉克霍夫(Vladimir Malakhov)首度携手合作,在菩提大道的国家歌剧院共同推出4D。4D包括法国当红编舞家杰洛米‧贝乐(Jérôme Bel) 的Véronique Doismeau、另一位法国编舞家萨维尔‧雷‧洛依(Xavier Le Roy)的Giszelle与威廉.佛塞的The The,都是二十到三十分钟不等的小品,尝试将向来不在歌剧院演出的当代舞蹈,摆进了「大雅之堂」。为此,舞蹈节策展人之一的Bettina Masuch说:「当代舞蹈终于可以和古典芭蕾站在平等位置上,而不再是标榜『皇室纪律的芭蕾』与『前卫现代舞』的对立局面。」
4D原先因为有国家芭蕾舞团艺术总监马拉克霍夫的独舞而颇受瞩目。马拉克霍夫出生于乌克兰,从国际芭蕾大赛脱颖而出,是目前世界排名顶尖的芭蕾舞金童,为此,给舞蹈节的面子可说不小,观众们也引领期盼。而且开演之前,舞名及为马拉霍夫编舞的是谁,主办单位都故做玄虚未公开。然而,最后他竟因盲肠开刀,演出宣告取消。令人纳闷的是,手术既然两礼拜前就动了,为何没有发布任何消息,还让许多他的舞迷当天在剧院门口痴痴地等票。所以,虽然他亲自上台道了歉,可是,还是有被骗的感觉。不过,其他三出作品的编舞家,在现代舞蹈界名气也不小,所以,观众依然翘首以待。
杰洛米‧贝乐 让芭蕾群舞者现身说故事
法国编舞家杰洛米‧贝乐,近几年以质疑各种舞蹈规范、舞蹈定义备受注意,挑衅观众的怪招百出,这次作品《薇洛妮卡》Véronique Doismeau以舞者薇洛妮卡命名,昭示了此作的自传风格。但见薇洛妮卡一袭韵律服,手上一瓶矿泉水与一件芭蕾舞的蓬蓬裙,脚上一双芭蕾舞鞋,彷若刚走进排练场的芭蕾舞者。她面对著观众,开始谈起自己跳芭蕾舞的一生。年届四十一岁,即将退休的她,在巴黎的古典芭蕾舞台上,不曾跳过主角,仅仅是屈居于群舞队的一员。
众所周知,观众看古典芭蕾时,目光总是放在女主角或男女主角的双人舞上,通常没有人会仔细看群舞中的舞者,顶多只会注意群舞跳得整齐不齐。杰洛米‧贝乐不选芭蕾女明星,而挑上一个鲜为人知的小舞者,显然有意转移焦点。果然,当她照著一贯的古典芭蕾程式,随著天鹅湖的音乐旋律,一个人演练起第二幕的群舞场景时,显得多么自嘲嘲人——观众这才赫然发现,原来一个芭蕾群舞舞者,在舞台上大部分的时间是静止不动的!她跟舞台布景其实没有两样,只有衬托式的装饰功能,完全不具有个体性。杰洛米‧贝乐切入古典芭蕾的死角,揭露其幕后真相,的确成功地结合了芭蕾舞与后现代舞蹈的表现手法。
一再重复的舞蹈,观众愤而离席
Giszelle则是法国编舞家萨维尔‧雷‧洛依与匈牙利编舞家艾丝特(Eszter Salamon)合作的作品(编按:二○○一年亚维侬艺术节首演)。此舞由艾丝特独舞演出。她穿著牛仔裤与粉红短袖T 恤,唯一与时下年轻女孩子的打扮不同的地方,就是脚上一双黑色的软皮鞋。艾丝特几乎从头到尾都背对著观众跳,好像她既不是表演者,观众也不存在似的。且不管她为何而跳,单看她的舞步游走于古典芭蕾、麦可.杰克森、大猩猩,以及模特儿的走台步等等之间,其唯妙唯肖的模仿能力,的确令人惊叹,而且在转换众多不同的舞蹈语汇当中,衔接地非常流畅,完全没有拖泥带水的停顿。然而,观众的叹服并没能维持多久,艾丝特一再重复动作,至多用倒带方式舞出同样一套程式,便再也没有什么新意,不耐烦的观众,不客气地一再喊停;愤而离场的,也所在多有。
威廉.佛塞的The The则跟芭蕾舞完全扯不上关系,两位女舞者自始至终都并肩坐在舞台上,裸露的双腿打直平卧在地,没有音乐,只有户外街道的噪音,配著不时传来的one、two,two、two的画外音,两人扭转身躯,挥动臂膀,或同步或交错,除了说舞蹈由是被缩减到定点式的肢体动作外,观众实在很难体会或解读出其他意图,更遑论看到节目单上所说的美不胜收的编舞。
一场没了配婚对象的婚礼
且说这几出舞作不是独舞就是双人舞,不但没有使用任何舞台布景,灯光也没有什么变化,因此,舞者在偌大的舞台空间唱独脚戏,显得分外单调冷清;再者,歌剧院既有的乐池既然不用,却没有被覆盖成舞台,白白地空在那儿,徒然拉大了舞台与观众的空间,更使得舞者显得遥不可及。诸此种种,在在凸显当代前卫实验舞蹈的小格局放在歌剧院大舞台的尴尬;再加上古典芭蕾的严重缺席,一场没了配婚对象的婚礼,终告失败,也惹得观众怨声载道。
破碎的芭蕾与华丽的剧场
书娜、玛姬与莎夏各拥支持者
另一出也企图解构古典芭蕾的作品,则是加拿大编舞家玛丽‧书娜的《身体重组/郭德堡变奏曲》Body_Remix╱Goldberg Variations(编按:首演于二○○五年威尼斯双年展),顾名思义,此剧强调身体的解构与组合。编舞家以古典芭蕾舞鞋为创作主体,但一反穿鞋的惯例,十位舞者有的只穿一脚,或一手一脚,也有只穿在双手上的,甚至四肢都穿上舞鞋,如动物般拱著背脊,以芭蕾的小碎步行走。这样一来,古典芭蕾原本对称式的平衡动作,被扭曲成一幕又一幕重心倾斜的特异景象。玛丽‧书娜还借用各式各样的支架与拐杖,使舞者只能颠著穿舞鞋的脚尖,拄著拐杖行进,更进一步解构了古典芭蕾优雅、和谐、轻盈的美丽形象。芭蕾舞鞋俨然不再是让舞者飞跃空中的魔法舞鞋,而被转化为让身体无限痛苦的刑具。
刻意呈现舞者身体内在的感觉
除了肢体、舞鞋与支架钢管的重组,她更借由服装设计凸显身体的残碎,舞者几乎全裸,只用几条宽绷带交叉蒙住下体;女舞者的上身两点,则另有量「点」订做的白色圆锥杯覆盖,头发也都盘成一根直竖头上,彷如天线。由于舞台的地板与背景都为纯净的白色,再加上上半场不时传来像外星语的画外音,使人不禁联想到许多科幻片都有的冰冷的太空船场景。仔细一听外星人说话的内容,惊然发现正是节目单上书娜所描述的舞蹈构思「身体的神秘」,虽不知神秘意旨为何,但在画外音的伴随,以及时而被钢索悬吊于半空的独舞或双人舞,使舞者俨然不具有主体性,一如古典芭蕾,他们依然服膺于一个不为人知的主宰者或力量的傀儡娃娃,也许这正是其神秘之处吧!
书娜刻意呈现舞者身体内在的感觉。芭蕾舞者是被要求在舞台上压抑身体真正的痛楚,以展现身体最美的一面,她则要暴露身体的脆弱与如影随行的苦痛。然而,她放了许多心思在身体与舞鞋、钢管或拐杖的组合上,却没有再去深入挖掘身体与这些外在道具之间有意义的关系,也没有借此去开发新的舞蹈语言,因此,创作出来的是许多浪漫的、美丽的粉碎画面,如浮光掠影似地闪过,无法引起震撼或感动,殊为可惜。再者,女舞者个个美腿修长,男舞者个个裸露健美的肌肉,其感官上的诱惑,较之古典芭蕾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算不上是颠覆美学的骇俗之作,却绝对是一场美仑美奂的视觉享受。
超级神秘的《无题》遭到强烈砲轰
舞蹈节里比书娜作品更加「神秘」的,是一支名为《无题》的作品,主办单位认为,名字通常对于观众选择与看戏的观点具有决定性影响,为了让观众的期待与先入为主的想法归零,因此,从创作者的名字、节目内容、剧照到演出人员,全然保密。希望观众能敞开心胸,接受新的创作构想。
这么一来,愿意敞开荷包,满足好奇心的观众的确不少,九成的座位都满了,不过,大家还是抱著期待而来的,期待的是「惊奇」、期待的是这样冒险下注的结果。
进场时,每个观众随即分到一只手电筒,在全黑的舞台与观众席,足足玩了四十分钟,好不容易等到最后,舞台终于亮灯,只见一个全身罩著灰袋的舞者,伴随著迪斯可的音乐,拉扯手中的傀儡线,和一个与人同大的傀儡悬空跳舞,五分钟不到随即结束,观众愕然相觑。
可以想见,接下来演后座谈会,观众炮声隆隆:「我花了十三欧元(折合台币520元)来看戏,结果什么都没发生,你到底想告诉观众什么?想要表达什么样的人生观、世界观、美学观?难道你只是想耍弄我们吗?」。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创作者虽澄清无戏弄之意,却也提不出任何具体的内容,严重暴露出主办单位之前没有审视作品内容的严重缺失。
玛姬‧玛汉《环镜》似幻似真
另一出具有前卫、实验风格的则是玛姬‧玛汉的新作《环镜》(九月台北演出),原文Umwelt一语双关,既指自然的环境,也指世俗的生存空间。仿佛舞台上的世界有两个,一个是在舞台前半的空旷空间,代表著自然界;另一个是在舞台后半,由五十多片长方形的金属亮板,错置成的一座迷宫,代表著文明社会。金属板面使真实与幻象更加交错难分。在一只巨大风扇轰隆轰隆的呼啸声中,金属板摇晃不已;再加上三台躺在舞台前沿的电子吉他从头到尾被一条绳索牵动,发出沈重的噪音音效,更使得这座迷宫显得晦暗、深郁。
五男四女在这虚虚实实的迷宫里,不断地穿梭,又隐又现,不但没有什么台词,也没有舞蹈,只有频频更换衣服,也频频重复一些鸡皮蒜毛的小事。而这九个人,几乎寸步不离文明的迷宫,到了演出的后半段,他们还不断倾倒石块、泥土、假发、骨头等等,把舞台前半的偌大空间,变成了惨不忍睹的垃圾场,无形中控诉著人们对自然环境的破坏。
装置艺术营造出诗意无限的视觉效果,的确点出了编舞家玛汉想要表达的扑朔迷离的世界。《环镜》在重复中反射了日常生活的平凡乏味与陈腔滥调,玛汉似乎在说,这样平庸、陈腐的人生是无始无终的,因此,画面在不断的重复、堆叠之后,并没有出现转捩点;累积到极点的沉郁气氛也没有爆破,著实让许多观众闷死了,尤其一成不变的噪音音效,俨然成了逐客令。
在法国里昂首演时,有些观众也选择了离开剧场。不过,也有许多观众,被一次又一次似幻似真的蒙太奇画面所感染,并深深折服于这样奇特的表演形式,而给予肯定。(注2)
莎夏.瓦兹成功结合了现代舞蹈与歌剧
在历经了几出令人失望的舞蹈节目后,柏林的舞蹈巨星莎夏.瓦兹登场,结合十三位舞者,十六位合唱歌手的大手笔制作《狄多与阿尼亚斯》Dido and Aeneas(编按:原作为作曲家亨利‧普赛尔Henry Purcell所写的同名歌剧),总算为舞蹈节划下美丽的句点。
《狄多与阿尼亚斯》描述战败逃亡的特洛伊英雄阿尼亚斯与Karthago王国王后狄多不被祝福的爱情神话故事。莎夏一反过去抽象的舞蹈风格,回归到线性的叙事,舞台上是一个与舞台同宽的长方形大鱼缸,象征蔚蓝的地中海,让舞者射入水中漫游,寻找沈沦的Karthago王国。水是生命的根源与重生,当水缸的水漏光时,海中的伊甸园仿佛也随之而逝。舞者有时演出歌者的角色,有时抽离角色,以丰富的肢体语言为故事下注,意象虚实相错,舞蹈、音乐、歌唱之间水乳交融,充满无限的诗意与浪漫,是成功结合了现代舞蹈与歌剧的惊艳之作。
文字|林冠吾 德国柏林自由大学戏剧研究所博士生
柏林八月舞蹈节观后侧记
文字 林冠吾
这次舞蹈节在柏林评论界得到毁誉参半的评价。大致上只有莎夏.瓦兹、安‧德丽莎及书娜的作品比较受到肯定,也是让观众觉得值回票价的节目(唯柏林权威舞评人Anuell Brug讥讽书娜的作品为「内衣服装秀」)(注3)。但综合诸多舞评,可以归纳出三点诟病舞蹈节的言论:
其一,促进当代舞蹈与古典芭蕾的交融,不论在主张上,还是实践上,都受到强烈的质疑。回归古典芭蕾,到底是因为要复古、怀旧?还是走回头路?德国著名的舞蹈杂志Ballett International主编Arnd Wesemann认为:「当代舞蹈挪用了古典芭蕾,而不是反过来。……于是,现代舞团乖乖地向歌剧院迈进,向他们长久以来对抗的地方行进,走向世俗的音乐剧场。」(注4)言下之意,是揶揄现代舞蹈放下自己前卫、叛逆的身段,一一被收编了。也难怪莎夏.瓦兹对此生气地评道:「这简直使观众对当代舞蹈的认知倒退了好几年!」
其二,艺术节邀请了这么多名气响亮的编舞家,但其中多半是独舞、双人或三人的小品,而没有什么大制作,让人颇有微词。舞评人Brug即在德国第一大报《世界报》写道:「许多No、许多Anti、许多争议与拉锯战、有构思无实践、有实践无构思,都跳跃在这个夏季。原本古典芭蕾与当代舞蹈应该交会融合,然而,古典芭蕾却没有乖乖待在舞蹈节的购物车中,只有一些不大不小的舞团凑和著演出,节目单薄,理想不多,创新全无。」(注5)
其三,许多挑战观众感官的大胆实验作品,著实让人不敢领教,如《无题》、美国女编舞家Meg Stuart的Auf den Tisch等。Katrin Betina Müller即在《日报》指出,「表演者回避呈现严密完整的作品,取而代之的是,运用即兴创作的方式,……松散的结构、空洞的内容,使得观众大大怀疑他们的创作能力,亦使观众以后对这些表演者与即兴创作形式望之却步」(注6)。
尽管「八月舞蹈节」没有得到评论界绝对的支持与喝采,但还是达到了九成以上的票房,对主办单位依然是场大丰收。我在舞蹈节之后,精神受创不轻,却还是不得不建议,对于想认识欧洲当代舞界最新动向的观众,柏林的「八月舞蹈节」实在是一个不容漠视的重要指标。(林冠吾)
注
1.舞蹈节的节目内容,请参见其网站www.tanzimaugust.de
2.《环镜》九月底在台北国家戏剧院,引起了台湾观众两极化的反应,反对声浪比在柏林有过之而无不及,也许是因为德国评论界向来对视觉的美感与沈郁、晦涩的东西情有独钟,再者,舞蹈与否,也早已不是评价的标准,而不具有争议性。尽管如此,《环镜》在柏林同样没有得到一致的认同,较多是不置可否的低调态度。
3.Manuell Brug〈Tanz im August, Ballett und freie Szene bleiben in Berlin fremd〉,Die Welt, 2005.8.30.
4.Arnd Wesemann 〈Ab in den Streichelzoo〉, SZ,2005.8.24.
5.Manuell Brug〈Tanz im August, Ballett und freie Szene bleiben in Berlin fremd〉, Die Welt, 2005.8.30.
6.Katrin Betina Müller〈Als der Tod die Bühne betrat〉, taz.berlin, 2005.8.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