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二十年前《棋王》开始,无论是以中文音乐剧为招牌的果陀剧场,以女性创作为主体的春禾剧团,或是近几年风靡亚洲、改编自几米绘本的《地下铁》等,台湾的音乐剧从发展伊始,就有著流行音乐与流行音乐人的参与陪伴。虽然欧美音乐剧纷纷来台攻占表演市场,但本地的音乐剧创作者仍相信,台湾需要的是说自己的故事、唱自己的歌的音乐剧,只是那独特的魅力,仍需找寻。
二十年前,李泰祥作曲、张系国编剧的《棋王》在台北中华体育馆首演,古典音乐的背景加入流行音乐元素,全剧有歌、有舞,演员有声乐家,还有来自流行乐界的齐秦、张艾嘉。这出开启台湾音乐剧史的作品,吴静吉在《棋王》的本事上写著:「《棋王》当然是现代中国的音乐喜剧,是学院派音乐和流行歌曲的交流。」
那是《歌剧魅影》伦敦首演的第二年,台湾音乐剧在贫瘠的剧场土壤里,才刚种下第一颗种子。
果陀剧团打造流行音乐剧风潮
此后,舞台剧的创作、市场热络,但音乐剧则少有成绩。直到九三年,绿光剧团成立,罗北安领军创作《站在屋顶上唱歌》为九四年的《领带与高跟鞋》暖身,《领》剧以动听歌曲唱出台湾上班族的心声,赢得观众热爱。另一端,九五年果陀剧场推出《大鼻子情圣-西哈诺》,张弘毅作曲,流行歌手殷正洋加入演出,造成轰动。然而,真正成功地将流行乐界导入音乐剧的创作,则当属梁志民和歌手张雨生在一九九七年合作的《吻我吧娜娜》。
《吻我吧娜娜》尝试将live band搬上舞台,摇滚狂野的曲风,绚丽如演唱会的舞台效果,大胆地将传统音乐剧的「文艺腔」全然抛开,尽情挥洒「流行」的热力和能量,缔造了空前的口碑,被誉为是「近十年来最好的音乐(歌)剧」。《吻我吧娜娜》之后,果陀又推出鲍比达的《天使不夜城》、樱井弘二的《东方摇滚仲夏夜》,由于它们的成功,让流行音乐剧成为果陀的招牌。其后陆续推出的陈国华《看见太阳》、《爱神怕不怕》、鲍比达《城市之光》以及蔡琴主导的《情尽夜上海》、《跑路天使》,也都不脱模式,音乐愈趋流行,表演也愈渐通俗。
果陀在流行音乐剧上的成功研发,让台湾音乐剧界和流行乐界渐趋靠拢,也从此,台湾音乐剧市场走上一条独特的道路,其中结合流行元素,不管是运用现成流行歌曲,或者由流行音乐人制作的音乐剧几乎占了大宗,或许音乐剧的通俗性,原本就与流行脱不了钩,更或许流行乐界原本就充满无穷的创造力和包容力。梁志民认为,无论是音乐引领戏剧,或是戏剧引领音乐,都没有什么不好,创作本来就可以允许各种可能。
春禾的女性创作与《地下铁》旋风
一九九九年,郎祖筠成立春禾剧团,隔年推出音乐剧《爱情哇沙米》,以女人的观点、女人的创作,切出了一个新的市场。「在《爱》剧之前,音乐剧创作者都是男性,我没有要说女权至上,但想呈现不一样的观点」,她也启用黄韵玲创作音乐,将女性的敏感放入流畅、动听的流行乐曲中。二○○三年找来港星阿B(钟镇涛)、陈洁仪合作的《爱情有什么道理》,更直接以李宗盛的音乐,和五、六年级生对话。
二○○二年,剧场导演黎焕雄和流行音乐作曲人陈建骐合作,改编几米绘本的音乐剧《地下铁》,在几米绘本效应的光环,以及陈绮贞等流行歌手的知名度加持下,不仅口碑和票房上都获得双赢,也缔造了国内流行音乐剧的另一个颠峰。《地下铁》一路从台北、上海、广州、澳门到新加坡,征服了上万观众,新加坡最大的两家英文媒体给了《地下铁》极高的评价,认为融合音乐、舞台及诗歌、舞蹈的剧场语言,迥异于西方歌舞剧。然而,同样结合出版、音乐、明星、影音的制作模式,二○○四年的《幸运儿》却无法如《地下铁》般,在华人地区创造出亮丽的市场与口碑。
市场上百家争鸣,《歌剧魅影》、《钟楼怪人》甚至香港的《雪狼湖》等音乐剧,相继由经纪公司带入市场,在票房上冲击国内票房,但在国人创作上,却相对地未见涟漪。就以法式音乐剧而言,相对于百老汇,表演形式因为偏重歌曲表现,宛如演唱会的形式,引不起本土创作人的兴趣。梁志民就坦言,他很介意法式音乐剧的「没有戏」,反倒是果陀创团前,他在国外看了不少百老汇音乐剧,成为他带入这个剧种的动力。
梁志民说:「毕竟创作是本土的东西,需要吸取本地的养分,音乐剧的特色是可以吸纳很多现有的、流行的音乐或现代人的生活,但这些横向移植舶来的音乐剧,对我们而言,最多只是让我们再思考,那些戏剧当初是如何被衍生出来,我们自己可以怎么做。」郎祖筠也有同样观点,「现在大家出国机会多,在出租店也可以看一些经典音乐剧,但那毕竟是别人的故事,排除剧场特效,观众还是会想看我们自己的故事,听自己的音乐。」
台湾音乐剧的独特魅力,仍待寻找
他山之石,对国内音乐剧创作者而言,只是不停点出国内戏剧环境体质不良的痛处。然而撇开先天条件的不足,就创作的本质上,杨忠衡认为:「我们还没有办法创作出让观众倾家荡产也愿意看的音乐剧,因而还需要继续努力。」他说,音乐剧中有一个独特魅力,是让观众臣服愿意走进剧场的能量,但那个独特魅力的关键、怎么做,还须要找寻。
有评论者认为,二○○二年后,台湾流行音乐剧走入一个自我复制的窠臼,因而造成近两年音乐剧突然减少的状态。《棋王》所种下的种子,在二十年后,一个新的世纪,虽已在台湾的剧场生根,歌舞影声不缀。但环境改变很多,人才备出、观众增加,环境却仍未见成熟。浅薄的植土,让这个应成年的剧种,仍怯生生的探索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