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本的演绎上,导演吕柏伸忠实保留林抟秋所留下《阉鸡》两幕六场的情节之外,返回张文环小说的全盘架构,加强以原著小说女主角月里的角色铺陈为主要脉络。鉴于时代的隔阂,他担心以现代观众的欣赏,是否难以接受、不易理解剧情的进展。于是,他委请国内知名编剧王友辉额外增加序曲、尾声两场,企图还原并突显原著小说当中女主角月里的那份追求情欲自主的毅力和决心。
台南人剧团《阉鸡》
8/15~16 19:30
8/16~17 14:30
台北国家戏剧院
INFO 02-33939888
日本时代台湾文学作家张文环一九四二年发表的小说《阉鸡》,翌年,戏剧前辈林抟秋改编演出同名剧本,相距六十五年之后的二○○八年八月中旬,对于接受国家戏剧院委托制作的台南人剧团,将会如何面对这项指定命题的应答铺陈呢?
统整各路演员,排一出「生活写实」的戏
为了首次受邀踏上国家戏剧院的舞台,台南人剧团展开了创团二十年来最为盛大的排演工程,无论就制作规模、设计团队或是参与演出的人员编制,均属空前。譬如说,演员阵容庞大,一共邀集了专业演员韦以丞和姚坤君分别挑大梁饰演该剧男女主角阿勇和月里,和国内第一个老人剧团魅登峰剧团的几位资深团员共同参与演出,如吴焕文、吴丽纯饰演历经家道盛衰的阉鸡中药房老板夫妇,同时还有一批年轻演员,观众可以在剧场里看见老中青三代同台演出,一如真实庶民生活丰富多样的形貌姿态。
不过,可能观众无法想像的是,排练场上,来自各方不同年龄不同剧场背景的演员,各自带著不同的表演观念共聚一堂,对于统合一出戏剧美学的导演而言,不知冷热感受何如?吕柏伸坦承,他真的感觉这是一种不健康的创作过程,然而一开始就决定「这是一出生活写实的戏」,不要年轻演员在舞台上扮老妆,强调要演员以一种自然素朴的表演方式,平实地在舞台上生活、存在,一起将这个「台湾的契诃夫式剧本」雕琢出一种淡淡的韵味,呈现台湾人的生活点滴与情感风景。那么,「就一次经验吧」,吕柏伸笑说,看看接下来的时间,如何融合不同的表演方法之余,还要统整演员们来自各路的南腔北调,琢磨每一句台语用词的发音。他相信,这出戏一定可以「愈长愈好、愈有味道」。
要与当代对话,增加序曲与尾声
在文本的演绎上,导演吕柏伸忠实保留林抟秋所留下《阉鸡》两幕六场的情节之外,返回张文环小说的全盘架构,加强以原著小说女主角月里的角色铺陈为主要脉络。鉴于时代的隔阂,他担心以现代观众的欣赏,是否难以接受、不易理解剧情的进展,因此一再思考如何让这出写于一九四三年的新剧作品的重新搬演,不仅仅是「复古怀旧」,而是可以继续与当代台湾观众对话,甚至引发共鸣。
于是,导演吕柏伸委请国内知名编剧王友辉额外增加序曲、尾声两场,企图还原并突显原著小说当中女主角月里的那份追求情欲自主的毅力和决心。在林抟秋剧本中并无机会出现的「阿凛」,一个月里情感出口的具体象征,在「尾声」一场与男女主角形成情感张力强烈的三角关系,可说是二○○八版本的著力之处。
另外,王友辉安排以村人在庙埕练习车鼓揭开全剧「序场」,除了热热闹闹的舞台开场效果,也借此显现女主角月里孤独一人化妆准备的背影,暗示著其承受命运拨弄、背逆众人议论的艰苦景况。和尾声相同,友辉说自己这回站在协助、服务的立场,以尊重原著精神为前提,即使增添两场,仍然是遵循前人的笔法,老老实实地以月里为著墨重点。同时,他更乐于粉墨登场,扮演剧中比自己略为年轻的商人林清标,再次回到睽违的大舞台。
角色与自身距离遥远,演员功课沉重
至于饰演《阉鸡》女主角月里的姚坤君,面对这样一个号称「台湾女性的原型人物」,直言「这是一个全新的角色」,因为她认为自己的身体质感不似台湾传统女人,必须重新寻找——但基于一贯的表演信念:每个人都是一个全面的圆,面对不同的生命状态,或多或少都有相关的成分——于是,她回归「我是谁」的起点思索,从自己的直觉出发,一点一滴靠近那个令她感到陌生的女性形象:一个生活在陌生时代农业社会、努力寻找自己生命价值的女人。
一如导演所说,剧本本身并非传统佳构剧,幕与幕、景与景之间没有清楚的连贯性,剧中角色诸多重要事件都以叙述方式带过,因此舞台上缺乏明显戏剧性的转折与高潮,全剧看起来就像是五段不同时间所发生的生活横切面,演员又被要求尽量不采取戏剧化的表演方式,而是真实的生活、悲伤……对此,和女主角一样拥有丰富舞台经验、饰演阿勇的韦以承表示,由于角色的重要事件没有在舞台上发生,不只代表著演员必须做好角色功课,自行经营内在转变,也要小心观众可能容易忽略了许多剧情环节。
即使时隔半个世纪以上,韦以丞认为,这个在剧中说了三次「我一定会站起来」的男人,带著一种先天的懦弱,但也和时下部分年轻人一样「只出一张嘴」,无力挽回中落的家道。
视觉加强天光云影,音乐保留主题旋律
无论就月里或是阿勇的命运,导演强调要以舞台视觉帮忙拉近时代的隔阂,打造一个自然写实的舞台环境,加强各种天光云影的造景,或见彩霞满天、或见乌云笼罩,引领、烘托剧中角色的情境:观众也有机会从舞台画面一棵大树的荣枯、到电线杆的出现,感知到社会脚步的变迁。
根据现有资料记载,《阉鸡》于一九四三年九月二日首演时,作曲家吕泉生将采集来的台湾民谣重新编曲作为本剧演出时的音乐,如〈丢丢铜仔〉、〈六月田水〉等台湾民谣都是第一次以交响合唱曲的形式出现在舞台,可说是第一出全部以台湾民谣作为配乐的舞台剧作品,即使前述二首民谣改编的幕间配乐隔天便遭到日本政府下令禁止演唱,仍然留下了备受瞩目的纪录。
对此,剧团邀请了曾经为《K24》设计音效的王希文、汪正一携手打造重要的听觉元素。同为师大附中学校友、The Touch乐团成员的王、二人一致表示:由于年轻,他们对于民谣的认识,一定不如音乐前辈,也完全没有再现或超越当年吕泉生以管弦乐团现场交响合唱的企图,而是融入七年级世代的音乐经验来重新诠释。除了保留吕泉生当年采集所得民谣〈六月田水〉、〈丢丢铜仔〉等优美而重要的主题旋律,他们还特别选择了邓雨贤创作商业流行名曲〈月夜愁〉、〈雨夜花〉,烘托剧中命运多舛女主角的无奈境遇。另外,现场演奏的乐器编制在爵士鼓、木吉他、贝斯之外,增加了手风琴、小提琴的复合奏鸣,要在民谣摇滚的基调上,以不同的和弦、节奏、音色的编曲手法,从古早怀旧情调之中拉拔出现代人的气息。
经历了一番排演炖煨,台南人剧团想要端出「原汁新调味」的经典好戏,当大幕起时,以一个女人妆扮自身的背影启动全剧,末了,再见一个背负男人走向远方的女人背影……请试著想像,那个时代、这样的女人,到底在跟台湾这块土地诉说些什么呢?